原作者:柊 かのえ
原文取自:わんころべぇ(已關站)
原文名:女、それは天女、時に妖かし



最終章
【天女與妖怪】




咕嚕嚕嚕嚕…




野獸的低吼聲響徹房間。
犬夜叉即使將阿籬拉回自己身邊,仍舊難平怒氣。
那張臉確實就是一張可怕的夜叉之容。

「你是誰…快放開那女人。」
「………」
犬夜叉瞪著義仁,沒有反應。

「沒聽到嗎?你明明有一對那樣的耳朵。」
「吵死了!!竟敢碰阿籬…饒你不得!!」
「阿籬…?那是妳真正的名字嗎…?」

阿籬被犬夜叉緊緊地抱在懷裡,因為緊貼在他的胸前,無法做出回應。

「別用你那骯髒的嘴巴叫阿籬的名字…」
犬夜叉一邊咯吱咯吱地弄響著自己的指關節,一邊向義仁誇耀著自己銳利的尖爪。

「哼…據我的判斷,你就是阿籬的男人吧?沒想到會長得像個鬼魅,奇怪的女人身邊,果然也會有奇怪的男人…」

「囉哩八唆地煩死了!!你給我做好覺悟吧!!!竟敢傷害阿籬,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怪!!」

「…要就來吧。」
「你說什麼?」
因為義仁出乎意料的話,犬夜叉不禁放鬆緊抱住阿籬的力道。

「反正悲傷的人是不需要存在的。殺了我吧。」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就在犬夜叉正要跑向義仁的時候,
「坐下!!」
阿籬叫道。
砰咚!看到撲倒在地的犬夜叉,義仁愣住了。
「阿籬!!妳幹什麼~~~!!」

「不可以傷害他,犬夜叉!!這個人是領主喔!如果他不在的話,會給這個城鎮帶來困擾吧?」
「有這種壞領主在,鎮民會高興嗎!這傢伙祇知道玩樂,像這種領主,不在還比較好!!」
「給他一個機會吧!」
「…妳說什麼?」
「就是說,再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哼!!這傢伙有那種價值嗎!」
「我,相信他…」

聽到這句話的義仁睜開眼睛。
阿籬轉向義仁,續言道:
「我,認為如果是他的話可以做得到。他一定會確實地把稅金交還給鎮民,幫助有困難的人們,並且減少讓不得不在妓館工作的女人們的數量的…」
「…妳,為什麼…?」
「你曾說過,想得到某個人的心吧?那是每個人的願望。但是,一個人的心,祇屬於他自己,不屬於別人。人是無法得到別人的心的。」

犬夜叉側耳傾聽著慢慢傾訴的阿籬的話。
『人是無法得到別人的心的。』

…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
即使再怎麼想得到阿籬的心,她的一切…卻無法得到的這件事…

就算再怎麼希求,自己所擁有的還是祇有自己的心,不能擁有他人的心。
即便如此,還是想得到…
期盼得到心愛的人的心,是件愚不可及的事嗎?
一個人會這麼地想得到某個人的心,為了得到而戰鬥,繼續活下去,那就是所謂的人性嗎…

人們活在世上,期盼著某樣東西,是罪過嗎?
所謂的願望,祇是慾望過多而已嗎…

自己持有願望的這件事,最終會獲得赦免嗎…
決定守護某位巫女,約定要實現她的願望的自己,想待在阿籬的身邊,想得到阿籬的心的這個想法,會得到原諒嗎?

犬夜叉思索著…
阿籬至今陪著自己共同度過好多時光。
快樂的時候,痛苦的時候,悲傷的時候…
不斷地治癒自己的心靈。
對自己微笑,就連清淚也都是為了自己而流下的。
總是伴在自己的身邊。

即使是這樣,自己還是很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地得到阿籬的心。
打算把那個願望一直深藏在自己的心中,封閉起來的。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心卻像源源不絕的水從器皿中溢出,彷彿野獸自柵欄中逃脫一般地騷動著。
那份希望實現的『願望』已經變化為慾望了。

然而,不論多麼希望,多麼期盼,都不能夠實現。
因為阿籬剛才那麼說了。
但是…

「但是…祇有希望還不夠。如果你希望得到某個人的心的話,想要觸碰他的心的話,必須要自己先去碰觸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

…但是,阿籬也說了。
即使不能得到心,還是能夠去觸碰。

阿籬是第一個觸碰我的心的人…
所以,可能是我也想去觸碰阿籬的心吧…
就算不能得到阿籬,如果能稍微觸碰阿籬的心的話…
如果阿籬的心中能有一點我的立足之地的話…


少女觸觸了半妖少年頑固的心。
那位少女,這次正向別人傳授技巧。
「…如果想要觸碰喜歡的人的心的話,試著從自己先打開心看看吧?那麼一來,對象一定會予以回應的。雖然未必會生成好結果。但當自己主動行動,尋求幸福的時候,一定會出現對自己說『請收下我的心』的人的。那一天的到來也許就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後,不過,祇要你不逃避,努力去做的話,願望一定會成真。真正的幸福,若不是由自己主動去掌握,是無法得到的。」

犬夜叉想起阿籬對清美說過的話。
如果能用想去尋死的意念努力下去的話,就沒有辦不到的事。
祇要活下去,不論是誰,都有得到幸福的可能性。
祇要活下去,不管多少次都可以重新再來。
人生是永不嫌遲的。
不管怎麼樣,祇要能踏出第一步,就絶不會有問題…
祇要妳拿出勇氣,努力去做,什麼都可以辦得到。


所以,就連這個男人也有機會嗎?

或許真是那樣吧。
若是先前不斷地向下沉淪,之後祇要努力向上爬就行了。

不會再有更壞的情況。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著向上攀登呢?


(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嗎…)

「妳…果然不是普通人。」
「咦,我嗎…?」
「在那間店裡第一次看到妳的時候,我就這麼認為了…今天明明是妳的初夜,卻一點也不見妳恐懼或發抖。一般的藝妓在交易的時候,都會因為過於害怕而逃跑的…妳不但沒有馬上逃出這間房間,而且還待在我的身邊。」
「…那是因為,我相信的緣故…」
阿籬看了一眼眼前的半妖。
少年為了要把阿籬隱藏在自己的背後而筆直站著,並沒有察覺到阿籬的視線。
看到這樣的少年,少女不由得露出微笑。

「…是嗎?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值得去相信的事情啊。就像妳們一樣…」
義仁頭一次,打從心底露出微笑。
雖然是個笨拙,淺淺的笑容,不過確實地呈現在眼前。

「…沒錯。像這樣的信任就是第一步喔。命中注定的人,並不是祇有一個…就算無法和喜歡的對象心意相通,下一次一定會出現情投意合的人的。」
阿籬也微笑道。

「…我一直以為自己除了名聲和身分之外別無所有…不過,從現在開始我會學習敞開心胸的。」
「你已經有那份心意了,再來就祇剩下磨練。不僅為了女人,而且要為鎮民設想…因為你是領主。一個擁有身分的人,同時也兼具了領導他人的責任。所以,守護弱者也是很重要的任務喔。」
「…妳說的沒錯。」
義仁再次露出微笑,點點頭。
垂下的視線以及帶笑的嘴角,看起來有著些許滿足。

「…喂,如果妳不打算申斥這傢伙的話,就快走吧。」
「…妳要走了嗎…」
義仁感到有些遺憾地低喃著。
「在這裡已經沒有其他要事了。走吧,阿籬…」
「嗯…再見了,館主大人,要加油喔。」

「對了,阿籬…最後…可以請妳叫我『義仁』嗎…已經沒有人會叫我這個名字了。除了父親和那個女人之外,沒有人會用名字來稱呼我…」

「義仁大人。」

一個凜然的聲音響徹房內。
那不是阿籬的聲音。
回過頭去,那間店舖的老闆娘站在那裡。

「菖蒲…?」

『是個好名字吧?』

(這個人,就是菖蒲小姐啊…)
阿籬想著。果然,義仁並不憎恨妓館的主人。
一個人,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忘記心愛的人的。
不論是阿籬還是犬夜叉都深深了解這件事。

「…妳,為什麼會來這裡?」
「嘿,我想來看看義仁大人愚蠢的表情…」

「…妳還是一樣的無禮啊。明明這麼久沒碰面了,真是個莫測高深的女人。妳是特地來看我悽慘的樣子的嗎?」
「呵,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我也很掛心那位姑娘。若是因為我做了不該做的事,讓小姑娘成為犧牲品的話,會惹惱這位小哥的,總覺得不太好。」
菖蒲瞄了一眼阿籬和犬夜叉。
『她在說什麼啊。』犬夜叉雖然在心中這麼嘟囔著,仍舊保持沉默。

「那個時候,我也對義仁很傾心,因為他常會到店裡來光顧。但是,義仁大人的父親告訴我:『請考慮到公子的將來,放棄他吧…公子和某個有身分的女性有著婚約。而且公子是將來的領主。對這個城鎮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考慮到公子的幸福,請妳別再和他有所往來。』我雖然百般不願,還是收下了贍養費…

因為那是我的初戀,我也不願意和他分手。但是,一想到義仁大人的未來,就覺得放棄是理所當然的…比起為了藝妓而拋棄家庭,一同過著苦日子,像現在這樣成為萬人之上的領導者,要更能夠得到幸福….我是這麼認為的。就算要我收下贍養費,並且對義仁大人撒謊,也覺得沒什麼。但是…」

菖蒲繼續說道。露出些許悲痛的表情,美麗的臉有些扭曲。
她的語調不再是妓館老闆娘的漂亮言辭,而是像鎮上的普通女子在說話一般地,轉變成溫柔且有禮的說話方式。

「但是,這次卻換成義仁大人為了諷刺我而持續出入妓館,即使被稱為妓女狂,依舊不斷地來買女人。誠實的義仁大人變了之後,城鎮也跟著變了。治安開始變壞,繳納給義仁大人的稅金也一點也沒有發揮最大的效用,我感到有些後悔。沒想到竞會變成這樣。…如果…

如果那時候,我拜託他帶著我一起逃走的話,又會是如何呢?我不時會這麼想…如果像這位姑娘她們正在幫助的那對想要逃離城鎮的情侶,捨棄一切,在嶄新的土地上生活的話…

為了讓義仁大人去抱其他女人,我脫不了身,反而讓義仁大人陷入荒唐的生活…就算是短暫的時間,我仍忌妒著被義仁大人擁抱的女人…即使變成了店主,我還是無法捨棄女人的感情…」

「菖蒲小姐…」
阿籬看到落淚的菖蒲,也流下淚來。
在一旁看到的犬夜叉,用手指拭去落在阿籬臉上的淚珠。
為了不讓她被自己的尖爪傷到,以輕柔的動作…

「…菖蒲,不要再說了…妳的心情,我了解了…」
「義仁大人,您相信我剛才說的話嗎…?」
「妳現在流下的淚,是真實的。而且,我想學習更加相信別人。這是在那裡的阿籬告訴我的…」

「?」
「…已經走了嗎…」

回過頭去,已經看不到少年和少女的身影…
微風吹過,殘留在少女衣服上的香味擴散開來。

「…那個男人的樣子好像是個鬼。得到阿籬的心的,就是那個鬼嗎?」
「我才不是鬼。」
看到再次現身的犬夜叉,義仁轉動了一下身體。
「這是你忘記的東西。」
犬夜叉才剛說完話,就突然揍向義仁的臉。

撫摸著紅腫的臉頰,義仁開口:
「…祇是稍微壓倒她,有這麼嚴重嗎?」
「少囉唆!!你不但壓倒阿籬,還脫掉她的衣服吧!!別想矇混過去!」
「…失禮了…你是阿籬的男人嗎?」
「…那又怎樣?」

犬夜叉的臉頰微紅。
看到這樣的半妖少年,義仁不禁笑出聲,續說道:
「如果你不是鬼的話,你是什麼呢?得到阿籬的心的,不是鬼嗎?」


「…我是『夜叉』。


我的名字是,犬夜叉。


阿籬的心祇屬於阿籬。


沒有人…能夠占為己有。


即便如此…」


犬夜叉踢了下地板,躍向月昇的方向。

緋色敏捷地搖擺著。




「阿籬,仍在我的心裡。」




少年留下這句話之後,離去。
回到心愛的少女的身邊。


滿月的光輝在黑暗中馳走著,映照出犬夜叉的銀髮和緋色的衣服。






「…那麼,義仁大人,我要告辭了。…也許今後,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菖蒲,我們不能重頭來過嗎?請妳再一次回到我身邊…」
「…已經逝去的光陰,是無法挽回的。但是,人生不管幾次都可以重來。我會抱著回憶繼續活下去的。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絕不後悔。而且…已經有個人陪在你身邊了吧?請珍惜您的夫人,願您幸福…」

面對轉身離開現場的菖蒲,義仁百感交集地叫道:
「菖蒲!我祇想告訴妳一件事!!那時候的我還不夠成熟,沒能夠相信妳!!…但是!!但是,如果那時候,妳告訴我想要逃走的話,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牽著妳的手,捨棄一切地逃走!!祇有這件事…祇有這件事請妳一定要相信我!我也相信妳所說的話!!」

「…『館主大人』,下次就在市集上相會吧。請帶著尊夫人來看看市集的…城鎮的情況…再見…」

菖蒲的臉上閃耀著淚痕。
女人頭也不回地邁出步伐,男人則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的背影。

「…是藤嗎?」
義仁呼喚著在陰影處隱藏氣息的妻子。
「…老公,對不起。」
「不,算了…」
「老公,這樣可以嗎?她走掉了喔…」
「已經,沒關係了…天色不早,沒有必要再出去了…話說回來,今天是滿月呢…我們來賞月飲酒吧,如何?」
「…好的,老公…」
「…明天也有市集喔。我想親眼去視察鎮民的生活情況。藤,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哎呀,自從婚禮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門呢…」
「別說那種難過的話。妳想去吧?」
「是的,請讓我跟去吧。」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您說的是…」

義仁一邊飲酒,一邊在腦海中描繪出在月光中手牽手奔跑著的一男一女的背影。
男子身著緋色衣服,搖曳著銀髮地拉著女子的手。
與他牽著手的是一位穿著和服,黑髮飄動地跑著的女子。
髮飾在原野上發出『噹啷』聲,兩個人跑著。

那樣的背影,曾經是自己的夢想。
想要捨棄一切,和心愛的女人共度一生。

然而那幅畫面卻宛如火焰一般地搖擺不定。






火焰是虛幻的。






「她們會得到幸福吧,法師?」
在菖蒲的店裡,一從阿籬手中接過義仁的貨款之後,珊瑚就和彌勒一起到讓清美痛苦的高利貸的據點去還清欠債。
然而,由於清美的父親實在留下了太多欠債,那些錢祇能剛好還清,為了以防萬一,於是和高利貸約定好『不准再對清美和宗助出手』,並且還簽下了誓約書。
果然趁早遠離邪惡之輩才是上上之策。
彌勒把誓約書連同從高利貸那裡偷來的錢,以清美和宗助的暫時生活費的名義交給了她們。

「沒問題的,祇要兩人同心協力,不論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克服吧。」
清美和宗助要在現世結為連理,她們向珊瑚與彌勒說過好多次「承蒙您們照顧了。」
雖然清美很擔心代替自己的阿籬,但彌勒安慰她說:「不會有事的,早點上路吧。」
珊瑚對她們說過:「祝妳們幸福」之後,清美和宗助這對夫妻便牽著彼此的手一同邁出腳步。
走向兩人充滿無限可能性的未來。

「我們也賺到了一些錢,真是太好了。」
「真是的!好不容易還清借款,竟然還偷走高利貸的錢,不是很沒有意義嗎!」
「沒那回事,我確實有說過要驅逐附身在高利貸身上的惡鬼吧?所以那並不是偷竊,而是補償。」
「真令人吃驚…」
「如此一來,手頭上的錢就比在市集花掉的還要多了。這樣不是很好嗎?可以用這些錢再去玩樂…呃,珊瑚?!」
彌勒因為珊瑚銳利的視線而感到一股惡寒。
背上冒出冷汗。
「身為法師就應該要有法師的樣子,再怎麼樣也不該和女人玩吧??!!」
「不,那個…這是要用來給精通情報的女孩子們的報酬…」
「那種理由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珊瑚捏住彌勒的雙頰,用力拉扯。
「各樣混鬨欸夯侯~~~(這樣很痛耶珊瑚)」
「哼!!」
珊瑚放開了手。彌勒邊擦嘴角邊說:
「……難道,妳在忌妒嗎?」
「怎!!怎麼可能!!為什麼我要――!!」
珊瑚藏起了倏地漲紅起來的臉。

「…珊瑚,今天妳曾在市集說過想要什麼東西吧。平時不會特別想要東西的妳,祇會買實用的東西的妳,為什麼今天會選擇梳子呢?」
事實上,珊瑚在市集要求彌勒買個什麼東西的時候,選了梳子。
雖然是一把用木頭做成,沒什麼特色的梳子,卻很像是個高雅且耐久的良品。
「妳應該對自己的外表不是很關心吧?不過,縱使旅行者沒有琢磨美麗的閒暇時間,對女孩子而言或許也有例外吧。平時一直都在旅行的妳對那類事情毫不關心,這次卻說想買梳子。從這一點看來,妳果然還是女孩子。還是說,我對妳特地要我買東西給妳這種感到不可思議的想法是不自然的呢?」
「那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是嗎?…那為什麼不選簪子呢?」
「咦?」
「在那把梳子旁邊,有一枝用珊瑚做成的髮簪吧?我曾問過妳『既然以珊瑚這個名字來命名,何不選擇珊瑚髮簪呢?』但是,妳卻選了梳子…那是為什麼呢…?」
正如彌勒所言,市集上也有用珊瑚做成的髮簪。
雖然珊瑚因為是非常高價位的東西,平時很難看到,在今天的市集上卻很罕見地被擺設出來。
「…買髮簪太浪費了吧?」
「為什麼?」
珊瑚轉向一旁說著。
噘著嘴,總覺得有些乖戾的樣子。
「…用髮簪的時候,就會想把頭髮高高地往上攏,但是我不是會做那種事的身分,也不是什麼美麗的鎮上姑娘…對我們這些旅行者而言,飾品這種東西是毫無用處的。和妖怪戰鬥的驅魔師別上髮簪是件很可笑的事。沒有那個必要。就像白天邀請法師的那位藝妓一樣…像那種漂亮的人才應該戴髮簪。」
珊瑚的腦海中浮現出在市集中發生的事情。
確實,風情萬種的藝妓祇要在頭髮上插上簪子,想必就和容貌與服飾極為相稱吧。
所謂的「販售品需要經過包裝」,就是這麼回事。
「…確實,是沒有必要哪。珊瑚,妳不需要裝飾品。因為現在的妳,就已經非常美麗了。」
彌勒靠近珊璞,這麼說道。
「你…你在說什麼啊?!!」
珊瑚羞怯地大叫起來。
「…我是說,妳不需要什麼飾品。就算沒有那些東西,妳還是像天女一樣的漂亮。」
「……」
珊瑚說不出話來。祇是面如潮紅。
「而且,我可無法容忍妳把頭髮攏起來,讓纖頸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這種事。為了妳美麗的頭髮,用梳子吧。要是在驅妖除魔的時候看到妳的頸項,我大概會無法集中精神,立刻被敵人打倒吧。」
法師迅速地將手臂繞過珊瑚的背脊。少女的心情因此和緩下來。
儘管如此,法師仍不打算放開她。
「…從剛才就一直在花言巧語的…」
「哎呀,我可是很認真的喔。」
「你常常這樣討好女孩子吧?用這種裝模作樣的言辭。祇差沒有那句『請為我生孩子吧』。」
「剛才的那些話,我可是第一次說的喔。」

一如往常地露出遊刃有餘的表情的法師,以及被他捉弄的自己。
今晚來讓他吃驚一下吧?

「哼,既然這樣,今後不准對其他女孩子這麼說喔…」
連返問『妳說什麼?』的時間都沒有,法師說不出話來。

夜晚的月光將珊瑚的長髮和頸項照得閃閃發光。從髮帶中解放出來,隨風輕輕飄動的幾縷黑絲。
才發覺視野被遮蔽住,珊瑚的纖指就碰觸著彌勒的頭。
滑動的指尖讓彌勒的身體僵硬起來。
可以聽見微微的呼吸。
一被珊瑚撫摸了頭,臉頰隨即燥熱起來。

呼…

在自己耳邊的灼熱嘆息。
那是女人炙熱的情感。
這個嘆息,支配了彌勒的身體。

抽離的指尖和身體。
彌勒處於安心的狀態。
無法忘記吹過耳畔的珊瑚之風。

「…呵呵呵,法師一碰到女孩子主動,自己就動不了了嗎?」

眼前有個女人。
是個名為珊瑚的寶物。


「……別得意忘形啊。」
接著,彌勒抱緊靠向自己的珊瑚,吻住她。

香甜且珍愛的女人的味道。

兩個身影暫時不會分開。




同一時間,阿籬獨自一人來到救起清美的湖邊。
雖然犬夜叉實際上交代的是要在附近的樹蔭下等他,但她實在無法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用湖水洗淨手腕上的傷口後,想讓衣服上的香味變淡一點。
這種香味對犬夜叉而言應該很強烈吧。不過,該如何是好呢?
所謂的焚香,是一旦染上就很難去除的東西。

總之先清洗傷口,然後別無他法地走近湖邊。
四周非常安靜。


撲通。

水花濺起的聲音,靜靜地包圍著湖面。
雖然湖的四周圍繞著森林,不過因為沒有風,森林一片死寂。

今晚是滿月。
月光因為波光的反射而呈現出極為夢幻的風景。



喀沙


「抱歉!讓妳久等了,阿…」




突然現身的半妖少年,噤了口。
目光被眼前擴展開來的情景吸引過去。


阿籬泡在湖中。
單手捧起湖水,慢慢地清洗負傷的手腕。


雪白衣領以及深紅和服的背影。
平時看不見的背脊些微裸露出來。
自衣領處延伸出來的是,刻畫出美麗線條的纖細頸項。
想要盤上去紮起來,卻輕輕飄落下來的短髮。



察覺到犬夜叉的呼喚的阿籬回過頭來。
四目相接。


那一瞬間。

阿籬的雙眸瞬間閃耀著金光。
雖然那是因為眼睛反射滿月月光才閃閃發光的緣故。

犬夜叉仍睜大眼睛。


因為在那裡的是,名為「阿籬」的女人樣貌的


妖怪。


颯…
阿籬的頭髮因為吹拂的風而飛舞著。
越過肩膀望向自己的阿籬的表情極為妖美。
嬌嫩的肌膚在金色月光的照射下燦爛奪目。
眼影底下的漆黑睫毛看起來比平時要濃密且細長,是錯覺嗎…

微張的小嘴,要比招待服的紅色,比犬夜叉衣服的緋色更加艷紅。
她那微微張開,具有妖艷誘惑的嘴唇,彷彿嫵媚地笑著的花朵在誘惑男人一般。

一瞬間打了個寒顫,屏住氣息。

心跳個不停。
在這讓人迷惑的光景中,頭腦變得有點不對勁。


胸口因為阿籬的絶美而騷動著。


天女與妖怪,實際上是同樣的東西。
此時在眼前的天女,正露出妖怪的笑容。


「…犬夜叉…」

阿籬露出美艷的微笑。
不過,本人應該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現在是呈現出什麼樣的姿態吧。

因為阿籬露出從未見過的表情,犬夜叉頓時醒悟過來,並感到焦躁。


我至今都是和這個女人一起旅行的嗎…?


「…阿…籬…」


「…剛才,謝謝你救了我。」

露出滿臉笑容。

「那種事…是…常有的吧…」

「嗯…一直以來真的很謝謝你。我總是被犬夜叉所救呢…」
悲悽之情在阿籬的臉上一閃即逝。
轉過頭來的阿籬突然回過頭去,將視線移到傷口上。


咚。

隨著後方傳來的小小衝擊,心臟因為繞過身體的緋色衣袖而鼓譟不已。
「…很可怕嗎…?」


「…有一點,可怕。…不過,我相信你。」
「…咦?」
「我相信犬夜叉會來的。所以,並沒有那麼害怕。」
「阿籬…」
「犬夜叉總是在保護我。所以,我認為你這次也會保護我的。…這樣想,是不是太自戀了呢…?」


「…傻瓜,才沒那回事…我不論何時,都想要保護妳的…」
「…總覺得,今天的犬夜叉,很坦率喔?」
解開犬夜叉的手臂,阿籬轉向犬夜叉。

兩人的距離極為靠近。

阿籬撫摸著他的臉頰的指尖有點冰冷。

「…我…今天,頭腦好像有點反常…」

再次說出的率直話語,訴說著少年的真誠。

(現在的妳,非常耀眼…)

仍舊是華美樣子的阿籬,完全擾亂了犬夜叉的心。

阿籬白天期間甘甜平穩的香味,一到晚上就化為媚藥麻痺他的腦袋。

但是,他因為突然的陌生味道而興起一股不快感。

「…阿籬,那個男人…碰了妳嗎?」
「咦?」
「那個男人的味道,混雜在妳的衣服裡…」

語音甫落,犬夜叉不等阿籬回應,就把阿籬抱近自己。

然後,將自己的唇壓在阿籬的唇上。
順著衝動的感情行動。


「!!」


因為完全沒有預料的事情,阿籬不加思索地閉上眼睛。
彷彿是為了不要看見實際上發生的事情。
即便如此,還是感覺得到,嘴唇傳達過來的觸感與熱度。
犬夜叉強力且慢慢地吸吮著阿籬的唇。
當嘴唇分開的時候,阿籬吐出了嘆息。


「犬…夜叉…?」


「我要讓它消失。


換上我的味道─────!!」


更加用力地抱緊她,犬夜叉再次索求著少女的唇。


一開始,是彷彿小鳥輕啄般,讓心臟躍動的溫柔接吻。


但接下來卻是宛如野獸般,讓人頭暈目眩的接吻。


想用自己的熱度來溫暖冰冷身體的行為。


絲毫不放手,充滿拘束的強力手臂。


不論是哪一個,都表現出犬夜叉的心情。


過了不久,犬夜叉終於將唇移開。
「…哈…」
就連阿籬口中吐出的嘆息,都如此地惹人憐愛。
「阿籬…」

阿籬被釋放嘴唇之後,低下頭去。然後低喃道。
「…犬夜叉…我…好害怕…」

「…害怕…?」


(我,很可怕嗎…?)
另一個不安再次襲向他的胸膛。
不過,阿籬傳達過來的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我…很期待…像這樣的接吻喔。甚至會想得到更多的…我很害怕那樣任性的自己。一旦經過這樣的接觸之後,就算是離別的時候我也一定忘不了的…那麼一來,一定會很不安,很寂寞…不知該如何是好…總有一天…心會…變壞…」

淚水滑下阿籬的臉頰。

我很害怕。
對於輸給自己的希望和慾望,以及總有一天碰了阿籬,會再也無法回頭,以及對於習於接觸之後,會無法放手的自己。

我明明選擇了桔梗,卻仍希望阿籬待在身邊。
但是,一旦得到某樣東西,就會想得到下一個。
祇要待在我的身邊,就會覺得很幸福。
但是,希望得到更多的自己確實存在著。
就連阿籬說要回故鄉的時候,都會被一種無法言喻的不安所驅策。
光是阿籬在其他男人面前現身,都感到很著急。
更何況讓那個男人看到今天這個樣子…
希望她變成祇屬於我,想要確認她的存在和熱度,所以我觸碰了阿籬的唇。
想實現自己的願望…

「…既然這樣,就別離開我啊。…不要離開我。雖然我沒資格說這種話…但是,我…不想和阿籬分開。事實上,就連妳回故鄉的期間,都按耐不住。總是覺得很不安…總有一天妳會不會不再回來了…就算是一瞬間也是一樣,我討厭看不到妳的感覺。

…難過到,無法呼吸…」

是的,天女回天上去了。
阿籬也會消失在井的另一邊。
她會回到原本居住的世界去。
簡直就和「羽衣傳說」,那個世界和自己存在的世界,是宛如天與地一般的迥異。


一心一意想把天女留在這個下界,男人奪走了天女的羽衣。
藏起羽衣,讓天女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如果能和那個男人作出相同的事情,該有多好?
想像那個男人一樣,奪走阿籬本來的世界。
──────────就像奪走天女的羽衣一樣。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破壞掉水井吧?
那麼一來,就能把她關在自己的雙臂中,讓她無法離開。


但是…
那是不被允許的。
我想要實現那個約定。
然而,我也抱著其他願望。

我認為必須要把自己的幸福和希望全都捨棄。
但是,就像彌勒所說的,事實上我無法捨棄生存的喜悅和快樂。

就算捨棄一切。
是的,就算拋棄人世,

我想得到的祇有一個。


那就是阿籬的一切。


面對曾幾何時浮現出比自己還要悲痛的表情的犬夜叉,阿籬感到不安。
「…犬夜叉,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沒什麼。…祇是,有點高興…」
「……咦?」
「我在離開的期間,也是很不安的喔?」
「…為什麼?」


『沙』,微風吹拂而過。
「……嗯。因為很多原因…」


阿籬含糊地說道。


(在你的心裡…還存在著…)


深藏在內心深處的話,現在還說不出口。

但是,唯有這件事,她想告訴他。

「見不到犬夜叉,我也覺得很寂寞。總是會想著犬夜叉的事情…所以會感到不安。即使祇有一瞬間,也不想和你分開,會變得很任性。但是…因為犬夜叉在等我,我都會想早點回來!!快點見到犬夜叉,想把分離的時間彌補起來!」
阿籬笑容滿面地說道。






啊啊…就這樣,



把阿籬帶走吧…


就這樣把她帶到沒有人能夠到達的地方去,把她藏到沒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去吧?


不想被任何男人看到,不想讓任何男人觸碰這位美麗的妖怪。
不想讓其他男人興起「想得到她」的念頭或是奪走這位美麗的天女…
把她藏到祇有我知道的地方去…
祇有我能找到她…

…但是,現在還不要緊。
阿籬總是會回到我身邊。
會為我實現希望她待在我身邊的願望。

彷彿天女特地從天界降臨,要讓我看到她那美麗的姿態一般

總是會回到我的身邊。

「…傻瓜。既然這樣,就不要回故鄉去了吧…」
「嗚…可是…」
「可是,什麼?」
犬夜叉雖然因為阿籬坦率的話感到很滿足,卻有點想向她惡作劇。
坦率地顯露出自己的想法。


就算再捉弄她一下也無妨吧?
平常都是我被捉弄,有的時候我也想看看妳為難的樣子。


一想到我讓妳陷入窘境,雖然可能有點奇怪,不過總覺得…很開心。


「…可是,還有考試啊…」
「又是考試啊?」
想起白天的對話,犬夜叉不加思索地轉向一旁,露出不悅的樣子。
「嗚嗚…所以才會想帶些什麼你想要的東西啊…白天不是約好了嗎?」
「…我想要的東西…」

好想說出口。

我想要的祇有一個,

就是阿籬的一切,這句話來。


但是,我說不出那種話。
現在,還說不出口…


…不過…


「現在給我吧。」


「咦?」
「現在,就給我吧。」
「給你什麼?…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喔?」

阿籬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返問道。犬夜叉是想得到什麼呢?
但是,滿腹的疑問隨著他接近過來的臉,被掩蓋了。


…啊……





他的唇的熱度傳達至自己的頸項。
難掩事出突然的驚愕,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叫。

「…這次就先這樣吧。」



話語從離開的唇中,混雜著嘆息傳出。


在白皙的肌膚上


有著一朵紅花。


「在這個痕跡消失之前回來吧。要是再讓我等下去的話,下一次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喔。」


阿籬因為殘留在自己頸項上的灼熱,以及他那閃著妖光的琥珀色眼眸受到動搖。

有一半是妖怪的犬夜叉。
看到他露出奇異且無畏的笑容,阿籬默不作聲地雙頰緋紅。





「…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大膽的?」
「…我也不知道。不過,彌勒教會了我一些事情。」
「…彌勒法師的餿主意嗎…他說什麼?」
「不告訴妳。」
「真壞心眼,為什麼!」


犬夜叉彷彿想要讓她安靜下來似地,慢慢地取下攏起阿籬頭髮的髮飾。
瞬間,漆黑絹絲般的秀髮,宛如瀑布似地滑下肩膀。
他的衣服稍微碰到阿籬的臉頰。
高亢的心跳。僵硬的身體。
犬夜叉看到自己在阿籬頸項上留下的印記隱藏在頭髮後面,他撈起一撮她的頭髮,湊過臉去確認著她的香味。
然後,回話道。








「…這是祇有男人才會懂得的。」




女人,時而天女,時而妖怪。








今晚天女又變成了妖怪。
在黑暗中綻放的花朵。
那是,在橋旁等待男人的,藝妓之姿。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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