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原作者：うたたね乱馬
原文取自：うたたね乱馬文庫
原文名：らんま1/3 後編
亂馬1/3 後篇
8.
「好高興喔，小亂竟 然會邀我來喝茶。」
「咦？」
亂馬並沒有收起應酬式的笑容。總覺得比平時要來得溫柔許多。右京雖然也覺得這樣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想以女性的身分去相信他。右京再一次在亂馬引領她坐下的椅子上調整一下坐姿。
「不過與其在這種地方吃飯，倒不如去我的店裡比較好吧。」
右京環視著喫茶店說。
「傻瓜，既然都出來了，就一起吃飯不也頂好的嗎？」
很順口就說出『傻瓜』的亂馬感覺很帥氣，右京陶醉地注視著他。
「總覺得小亂好像和平常很不一樣呢。」
「是嗎？」
「嗯，比平常還要帥。」
「我一直都是這麼帥啊。」
「說的也是。」
右京咯咯笑起來：「好高興喔，我一直都在等你約我呢。」
「接下來要不要去看電影？」
亂馬很自然地轉換話題。不清楚那到底算不算是很自然地在嚴肅與輕鬆的話題之間作一個接續。現在的亂馬不論是說「我喜歡妳」還是「去看電影吧」都是用同樣語調說出來的，右京因為處於戀愛冒險的氣氛之中 的自己而沉醉。
「好啊。今天店舖是公休日。」
「那就這麼決定了。要去看什麼…」
下一瞬間，亂馬抓住右京的頭，將之轉向店內。
右京
「怎、怎麼回事？」
地反問道。
「啊，抱歉，因為剛才有個討厭的熟人站在窗外。」
亂馬很歉疚似地鬆開了手。
不過窗外的那名熟人並沒有死心。他正鏗鏗地敲著街道旁噴有「coffee」字樣的玻璃。
是誰啊，打擾人家談戀愛。
如果有必要就殺了他。用一雙懾人的目光瞪視窗戶的右京吃了一驚。
「…小」
正在敲窗戶的人是亂馬。
「小亂！？」
右京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店內顧客們的視線都集中在敲打窗戶的沉重聲響上。敲著窗戶的亂馬的嘴巴正破口大罵著：『你這 渾蛋！』因為意識到了客人的視線吧？右京悄聲，但很快地詢問對坐的亂馬。
「這是怎麼一回事？」
亂馬站了起來，
「下次再去看電影吧。」
才一轉眼，他已奔出了自動門。
原先敲窗戶的亂馬也追著他跑遠了。店門打開的一瞬間，可以聽見從外頭傳來『給我站住！』的聲音。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吵架嗎？』『那兩個人是雙胞胎？』店內的顧客祇是不斷丟出肅靜的疑問。
右京因為給店裡帶來了騷動而感到有些內疚，祇得歉疚地走出喫茶店。馬路上沒有看到亂馬的身影。右京死心地開始踏上歸途。
───還以為好不容易可以約會，竟然跑出了兩個小亂。
「我從來沒聽說過，小亂有兄弟啊。」
9.
亂馬這兩天都很早起床。沒有對任何人說明理由。都會比小茜還要早吃完早飯然後到學校去。
今天早上也是很早就離開了家，就在他走到沿河道路的時候。
從後方傳來了『噠噠噠…』以一定規律跑過來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小茜的運動鞋的聲音。亂馬躍上了沿著河川延伸出去的鐵絲網上頭。
「亂馬。」
小茜在視線的一隅窺看著自己。亂馬浮現出不快的感覺。『明明可以先走的，』他想著，『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想一起走。』
亂馬停下腳步。小茜也持續減速。因為突然停下了快步走著的步伐，可以感受到四周的寂靜。
「妳自己去上學吧。」
亂馬從腹部發出了高喝聲。
「為什麼這麼說呢？」
雖然小茜滿腹疑惑地和亂馬四目交接，亂馬卻很嚴肅地注視著她。
「為什麼要跟過來？妳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啊？真不知道妳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卻是在對小茜說的話。
「那傢伙到底是哪裡比我好呢？我到底是哪裡不好呢？如果妳喜歡那－種色瞇瞇的類型，打從一開始別當我的未婚妻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啊？」
小茜露出淺笑。
「小茜，妳到底想怎麼樣？」
亂馬瞄了一眼小茜，為了在言語上加強氣勢，深吸一口氣，吐出。
「…讓那傢伙取代我和妳一起去上學如何？還是乾脆讓他來當妳的未婚夫吧？」
「什麼意思？」
「如果妳打算把複製品留在家裡的話，那我就搬出去吧！」
亂馬激烈地說完，小茜瞪大了眼睛。雖然亂馬彷彿不服輸般地看著小茜，但一堅決地瞪著她就像在瞪自己一樣地感到很痛苦。
「我不是說過複製品和我的交往祇是在演戲嗎？」
小茜止住笑容說。「怎麼了？我告訴過你吧。」
瞬間，心情宛如汽球裡的空氣被抽出來似的。血壓也下降了。
「咦？」
「那是演戲，騙人的。我說過吧。」
「───我沒聽說過。」
「啊，我知道了，是複製品。」
小茜像在為什麼感到高興似地，露出愉快的表情擊掌道：「我在說話的時候，複製品裝成亂馬的樣子。一定是這樣。」
「妳在說什麼？」
小茜把三天前的說明重新說了一遍。
「我是被他拜託才假裝是他的女朋友的。為了要讓複製女亂馬死心。而我以假裝他的女朋友作為交換條件，要他停止再去搭訕。」
「然後呢？」
「然後，為了解決問題，讓複製女亂馬先行回到鏡子的世界去之後，再把複製品趕出去。讓他知道複製女亂馬的可貴。我想如此一來他就會回鏡子裡面去了。」
聽著小茜流利的說明，亂馬哼了一聲，在鐵絲網上走著。因為很早就離開家，並不用擔心會遲到。
小茜續說道，
「但是我從昨天起就沒有看到複製女亂馬了。亂馬你知道她上哪去了嗎？你可要好好地幫忙喔。」
「怎麼個幫法？」
「說服複製女亂馬死心回去。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成的。」
「祇希望她不會亂發脾氣就好了。」
亂馬想起了自己剛才也在亂發脾氣。再轉一個彎應該就可以看到學校了。
小茜開玩笑似地露出生氣的表情。
「真是的！如果你不想被複製品取代的話，就振作一點吧。」
對亂馬而言，這樣的小茜是相當令人眩目的。
10.
下午的課結束之後，小茜一心祇想快點到商店街去。在置鞋箱換下鞋子，出了校門後，朝著與平時相反的方向邁出步伐。是往商店街的街道而去。
天空是彷彿能讓人感受到圓滑的巨蛋形狀一般的萬里無雲。即便走在這樣的天空下，心情卻不覺得高興。內心的某處很明顯與悠閒的天空有著違和感。
雖然和他做過當他女友的約定，如果他假扮成亂馬來騙人的話，就違反了約定。為了往後的情況著想，非得去好好罵他一頓不可。小茜這麼盤算著。
小茜從進入商店街開始就對朝著自己走來的行人一個個作確認。就旁人看來是相當的不沉著吧。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找到了複製亂馬。追根究柢本不可能是根據自己的眼睛來分辨的。祇因她和亂馬到剛才為止都還一起待在學校裡，所以很容易就料想到他不可能比自己要先到達商店街。
當小茜接近到十公分左右的距離的時候，複製品察覺到她的存在。
「小茜小姐。」複製品停下腳步，從頭到腳地打量著小茜。「怎麼了？難道妳是來接我的嗎？」
「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小茜無視於他的話說道。「我答應裝成和你在交往的樣子，是祇有在複製女亂馬面前而已。所以請你不要做出其他多餘的事情。」
複製品的表情雖然變得有些僵硬，不過立刻恢復原狀。小茜和複製品踏上了歸途。
「多餘是指什麼？」
「你違反了和我做好的約定。」
「我有遵守啊。每天都很乖。」
「騙人。我都知道喔。你根本就沒有停止搭訕對吧？你手上拿著的…」
小茜看著複製品手上的盒子。那是平時作為土產的西點。
「來。」複製品彷彿現在才發覺到似地要遞給小茜。「今天的土產是巧克力奶油點心。」
「我不能接受。」
雖然台詞稍微有點做作，不過這樣的拒絕會比較好。
「我知道的喔。畢竟在西點屋打工的老闆的女兒是出了名的可愛。」
西點屋的櫃檯老闆女兒都會用電燙髮作出很漂亮又輕飄飄的自然捲，是位像糖蜜般的女孩子。小茜記得曾去作過偵查。
「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妳在忌妒嗎？」
「你說誰？」
複製品抓住小茜的手，強迫她握住放有巧克力奶油點心的盒子。「若要我選擇的話，比起那種花俏的女生，我比較喜歡小茜小姐這種───好痛！」
小茜用力掐了一把邊說『比較喜歡小茜小姐這種類型』，邊握過來的複製品的手。
「好過分喔。」
複製品揉著手背。
「還不祇這樣。你有去向右京搭訕吧？我在學校問過本人了，所以絕對錯不了！」
「右京是誰？」
「大阪燒的右京。」
「喔喔，啊－啊－大阪燒的女孩嗎？才不是那回事呢。那種還稱不上是搭訕。而且又是未遂。」
好像打算佯裝不知情的樣子。
「那麼，三天前裝成亂馬的樣子，欺騙我的那件事又怎麼說？」
「什麼啊。妳知道了嗎？」
「那當然。」
複製品抬頭仰望著藍天，
「小茜小姐，我不是在跟妳開玩笑。我是真的很煩惱啊。」
「總而言之，如果你再用那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就別給我回來。這讓我很為難。」
───會不會說得有點太過分了呢？
小茜打算不讓他察覺地看了眼複製品。結果，複製品看著小茜的視線和小茜的斜眼剛好對上。
這期間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在複製品眼中忽然浮現的寂寞光芒一定祇是錯覺。無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演技。小茜立刻轉開了視線。
然後用比剛才要小許多的聲音低喃道。
「我又不可能一直把你留在家裡。好好考慮清楚再行動吧。」
11.
另一方面，亂馬在歸途中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事 。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真不甘心。」
複製女亂馬將臉埋進兩手之中哭泣著。
一回到家，在走廊碰到她，就被大發一頓牢騷。早乙女流裡面並沒有用來安慰女孩子的招數。
如果祇要溫柔地抱著她的肩膀，然後對她說『在我的胸前哭吧』的話，是誰都可以的吧。一邊呆然地想著這些，亂馬一邊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竟、竟、竟然會被那種水桶腰女人搶走…那種類型到底哪裡好呢！？」
「這個嘛…應該是個人喜好的問題吧。」
亂馬發著呆。
「我一看到這張臉就生氣！」
複製女亂馬突然架住亂馬。才剛感覺到她的手臂伸過來，喉嚨就被掐住了。
「喂，別遷怒於我啊。」
亂馬一邊斟酌力道一邊扭動著身體。「歇斯底里是很不像樣的！」
複製品突然力氣全失地放開亂馬。緩慢地移動著。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放棄了。死心」
『回去吧。』亂馬在心中歌唱道。
「我要去物色一個更~~~好的男人！讓他看看我的本事！」
才見她打開中國服的前襟，就立刻看到裡面穿著大大敞開的曲線內衣。亂馬抱住了正想跑開的複製品的纖腰。
「喂喂喂，不是這樣吧！」
「住手住手，放開我。」
視線隨著複製女亂馬的動作搖搖晃晃。是就連摟住女人腰部的自己都感到很可恥的姿勢。複製品揮舞著手臂，手肘打到亂馬的頭。
「做那種事情也無法解決吧！給我振作一點！」
亂馬叫喊道。
複製女亂馬緊繃的身體持續放鬆力量。亂馬自她的手臂被慢慢解放出來。
「那我該怎麼做才對呢？」
複製女亂馬不停地搖著頭。
「如果被他討厭的話，我就無處可去了。更何況，他已經另有喜歡的女孩。」
亂馬對複製品載浮載沉的情緒抱著無法信任的心情注視著她。
他在等她說出『要放棄回鏡子裡去。』這句話。哭天喊地或是大發脾氣都無所謂。祇要她說出這句話，目的就達成了。
「我，要去殺了他然後自殺。」
「那是在逼對方和自己一起去自殺啊。冷靜點，如果死了的話，一切都結束了喔。妳想就這樣結束嗎？」
亂馬的膝蓋向前移動。
「不但無法再吃到好吃的東西，連喜歡的男人的臉都再也見不到了喔。而且妳還那麼年輕，對吧？」
「說───說的對。我太過驚慌了。我自己不可以死，祇要把那個女人做掉就好了。」
所謂的『做掉』，當然就是”殺掉”的意思。
複製女亂馬的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
「為什麼我都沒有想到呢？」
「等一下。」
有股不祥預感。「妳該不會是想把小茜給…」
複製女亂馬迅速逃離亂馬想抓過來的手臂。回過頭去，她已經飛至圍牆的另一邊。向亂馬微微一笑。
「我出門了！請放心，我會好好做的。」
12.
以旋風般的氣勢跑過街道的身影。
因為過於迅速，搞不好會有將之誤認為動物的行人也說不定。不過呼嘯而過的兩個身影的身分是人類。
人影的腳步極為強而有力。祇是，兩者踩踏地面的方式是完全一樣的。
「等等！」
亂馬叫嚷著。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女亂馬在前方像在飛一般地跑著。她那圓潤的身體的某處似乎擁有超越常人的腳力。
「給我站住！」
他又喊了一聲。
到底是真的沒聽見，還是裝做沒聽到呢？不論是哪一個，她都以極快的速度奔跑著。再怎麼說，她有著經過鍛鍊的亂馬的複製身體。雖然鍛鍊肌肉的是自己，複製品卻什麼都不必做就得到了完美的身體。
如果是短距競跑的話，亂馬有不輸給女人的自信。用盡全力踢著地面，比對手要稍微張開大腿地邁出腳步。祇要保持這個速度，就追得到，他非常確信。
就在他瞄了眼前方的那一瞬間。
他被原本全力狂奔的複製女亂馬撲倒在地。一開始根本沒考慮到她會用這麼粗暴的方法。情勢轉變。可以看到小茜就在前方。站在小茜身旁的人恐怕就是複製亂馬。
複製女亂馬在叫喊「先下手為強！」的同時，亂馬朝複製女亂馬做前撲滑壘。就這樣飛過去靠近她吧。
但事與願違。
被閃過了！
亂馬迅速轉身撐起上半身。
在腦海中已預想好最糟的情況了。複製女亂馬撲向小茜，小茜雖然擺出抵擋姿勢，但對亂馬而言祇是防身術的程度，想當然爾是擋不住，小茜被狠狠地擊中頭部、胸膛和腹部等要害而撲倒在地。一定在吐吶間就結束了。想像中，懷裡的小茜不但精疲力竭，而且血色全失。
「小茜！」
一邊呼喊著名字一邊抬起頭來。不論是復製品還是小茜都不見蹤影。『在哪裡？』，將視線向後轉，看見有雙腳立於圍牆之上。複製亂馬似乎抱著小茜跳上去的樣子。
複製女亂馬在路上大叫道。
「為什麼要保護那種女人呢？」
複製亂馬回喊道：
「妳才是，突然地要幹什麼啊？」
複製女亂馬單腳躍上圍牆。
「你明明已經有我了啊！別被那個女的騙了。」
「說得真難聽！我才不會去做那種欺騙別人的事…」小茜在複製亂馬的懷中前後擺動著雙腳。「別老像在抱東西似地抱著我，放我下去！」
「啊，抱歉。」
複製亂馬宛如包裹般地用手掌抓著小茜的腰，輕輕落在地面上。剛好就落在亂馬的面前。
亂馬呆然地看著他們。接著回過神來。複製女亂馬在對面彎下腰去拿起某個黑色的物體。作出非常怪異的行動。
一瞧黑色的物體的形狀。是磚瓦。
危險！
想將小茜扣倒。亂馬宛如野獸般地躍起。不過複製亂馬比他早一步將小茜的頭往下壓。
一秒後，朝著小茜躍過來的亂馬和飛來的磚瓦撞在一起。衝擊的力道在頭蓋骨內部巡迴著，聽得見『轟隆隆』彷彿在敲擊大鍾的聲音。
比起疼痛，亂馬更感到憤恨。丹田宛如燃燒般的灼熱。也不知道這股怒氣是針對這副醜態的自己，還是針對很明顯自詡為小茜的騎士的複製亂馬。或者是兩者都有。
亂馬站了起來。被打到的地方的情況似乎不太妙。頭部因為脹痛而感覺很不舒服。用手揩了揩臉。因為總覺得好像有流鼻血。不過什麼都沒有。
「喂！」亂馬大聲喝道。「我可不想捲入你們爭風吃醋的吵架！小茜，我們回去吧。」
「你在說什麼啊？」
複製品彷彿在保護小茜一般地向前踏出一步。「我可不准你對小茜毛手毛腳。」
到今天早上為止，他都還是叫「小茜小姐」，什麼時候省略掉敬稱的呢？
亂馬和複製品的視線擦出了攻擊性的火花。彷彿加熱的線圈一般地在那塊空間內產生強大的磁場。感覺得到火花四散。
「毛手毛腳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和小茜的事情與你無關。不是嗎？」
「大錯特錯！明明是我的複製品卻神氣活現的。」
「我沒有必要聽你說教。」
「什麼？你根本連女人都對付不了。」
兩人開始對彼此惡行惡狀起來。因為聲音一樣，聽起來像在自言自語。到底在說些什麼，恐怕祇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別吵了。」
雖然小茜想要介入，卻完全被排斥在外。
亂馬和複製品的爭吵持續著。而在那之中，祇有一個觀點是意見一致的。
「看來祇有一戰了。」
「正如我所願。」
「如果我贏了，你就給我乖乖回去鏡子裡。」
「如果你輸了的話，我就是小茜的未婚夫。」
小茜無法對兩人的爭吵置若罔聞。他們的對話內容感覺很嚴重。
「等一下，你們別任意決定！」
把小茜的話當作耳邊風，兩人躍上了民房的屋頂。
13.
亂馬和複製品所選的決鬥場是屋頂較寬闊的日本房屋。小茜向住在一樓側邊的老婆婆借來梯子。
一階階地爬上梯子。一登上去，就看到亂馬與複製亂馬以鮮明的藍色天空為背景，在屋頂上對峙著。小茜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兩人的架勢完全相同。從一旁看起來就好像亂馬祇是在面對鏡子擺出架勢一般的光景。
小茜一步步地踩著瓦片。
「你們兩個都住手！」
小茜大叫道。但沒有人在聽她說話。台詞消失在空氣中。「用不相上下的力量打架祇會受傷而已。」
亂馬（還是複製品？）怒喝道，
「少囉唆，給我閉嘴！」
因為這個強勢的口吻，小茜將接下來的話嚥了下去。亂馬一旦如此的話，就不會聽別人的勸了。
小茜稍作考慮之後，爬下梯子，向側邊的老婆婆借來了一隻貓。
她抱著貓又爬上梯子回到屋頂。亂馬和複製品開始扭打在一起。一上一下地使勁勒著對方的頸項。
小茜靠近糾纏在一起的兩人，算準他們倒下來的時間，丟出了肥嘟嘟的花貓。正中目標。亂馬和複製品宛如鳥獸散般地朝著反方向跳開。貓咪悠悠地落在屋頂上。
躍向對面的亂馬一邊『哇啊』叫嚷著，一邊自屋頂上消失。掉下去了。
而躍向這邊的亂馬正面撞上小茜。小茜一屁股跌坐下去。腰椎狠狠地撞上了瓦片。小茜邊揉著臀部，邊皺起眉頭。
「好痛喔。」
亂馬根本不以為意，含著淚水叫道，
「別把貓丟過來！」
「因為我想阻止你們打架啊。」
「混帳，妳是認為我會輸嗎？」
「那不是問題的重點吧。如果在這裡喧鬧，屋頂下的人家會…」
「妳，是認為，我會輸嗎！？」
小茜驚愕地大氣不敢出。
「就算不會輸，我也不認為你會贏。因為你們的力氣是一樣的啊。」
小茜此時相信，眼前的亂馬有百分之八十不是複製品。因為感覺是亂馬。
「妳知道我不曾輸過吧。」
「嗯，但是…」
「既然如此，就相信我，在這裡等著。」
就在他低聲說話的同時，突然將臉貼近過來，視野出奇不意地祇剩下他的耳朵和辮子，小茜突然感覺到唇上有個柔軟的東西。溫暖濕潤的。
「你在做什麼！」
狠狠地朝他的胸膛推去。
察覺到的時候，應該從屋頂上掉下去的亂馬已回到屋頂上。宛如門神般地站在那裡，死命握緊拳頭，凝視著自己。
此時，小茜醒悟過來。
眼前的亂馬是複製品。複製亂馬，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亂馬而模仿得唯妙唯肖。現在才察覺到已經太遲了。被亂馬看到了。
小茜不加思索地喊出浮現出來的詞彙。
「亂馬。」
但沒有人回應她。
14.
迅速蹴擊地面，躍向屋頂。亂馬用手臂撐起上半身爬上屋頂。
抬起頭來。
驚人的光景正等著他。
複製品───自己的背影覆在小茜的身上。正在想是不是看錯的同時，小茜叫著「你在做什麼！」，推開了複製品。
小茜用手按住嘴唇。
───複製品這傢伙，強吻了小茜…
亂馬站在屋頂上。眼中燃燒著怒火。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情勢。正等待著下一瞬間的爆發。
亂馬根本不在意瓦片表面上的凹凸，一直線地朝著複製品而去。
連小茜也不在他的視野之中。
從指尖升起了彷彿擾亂著下腹部、食道和肺部的第二波怒火，這股怒火直衝腦門，想要痛揍複製品一頓。是一股無法抑制的感情波濤。
不僅如此，亂馬揪複製品的頭部，想要竭盡全力地痛打他。複製品的腳一閃，拂過亂馬的腳邊，亂馬在快要倒下的那一瞬間揪住了複製品。以此為契機，複製品和亂馬開始了拳頭之間的交手。
小茜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祇聽得見拳頭擊中肉體的聲響和肌肉在體內伸縮的聲音。
一開始交手之後，怒火也跟著升起。亂馬是職業的格鬥家。雖然小茜將之稱為「打架」，但那並不是隨便地揮拳而已，必須要看清對手的特徵和戰法並對之做出反應。
在拳擊與腳踢的風暴之中，亂馬所能做的就是觀察想要殺掉自己的複製品。
一方面，又要用手腕接下複製品的攻擊。
肩胛的筋脈嘎嘎作響，彷彿已經麻痺一般。
『不過』，亂馬想著。『還不夠看。至少這不是慣於打架的打法。』就連複製品在鏡子裡面逍遙自在的時候，亂馬都仍在和良牙比賽或作修行。所以經驗量是不一樣的。
亂馬用手撐住地面，腳後跟躍了起來。
腳後跟狠狠地踢向複製品的胸膛。因為這個動作，複製品的身體向後飛去。
戰鬥停止。亂馬緩緩地站起。
安靜下來之後，雨突然沙沙地下起。在這寧靜之中。
複製品一邊咳著一邊爬起身來。不過，他的表情覆蓋了一層敗者的色彩。複製品似乎也知道兩者之間的技量差距。
「趁現在投降不是比較好嗎？」亂馬說。
「囉唆。」複製品應聲道。
此時，亂馬已經幾乎是勝利了。
之後再給他的下巴一記強擊的話，對手就會失去平衡感而站不起來。
彷彿一位窮追弱者的孩子一般，亂馬走近複製品。
他瞥了一眼小茜。
小茜用手捂著嘴巴，看著自己。『別擔心，我贏了。』
亂馬一點也沒想到小茜是在擔心被打得很淒慘的亂馬的身體。
突然間，複製女亂馬躍上了屋頂。
「住手！」
她撲向亂馬的背脊，漂亮地倒翦二臂。
「喂！」亂馬叫道。「放開我！」
「不行！再打下去他會受傷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亂馬想要揮開背上的複製女亂馬，像在追逐著自己尾巴的狗兒似地來回繞圈子。
「我如果贏了，那傢伙就要回去鏡子裡，妳不是這麼希望的嗎？」
「已經夠了。」
複製女亂馬露出死心的表情搖著頭。因為她在背後，亂馬並沒有看到。
「祇要他高興，這樣就可以了，我希望他平安無事的。請別傷他！」
察覺到的時候，複製亂馬就站在旁邊。正看著自己。
『要被揍了。』亂馬想著。
然而，他卻看著亂馬後方的複製女亂馬。那道視線彷彿在訴說些什麼，看得出來他的眼深隱含著意味深長的東西。
終於，過了三十秒左右之後，複製亂馬輕聲說。
「回去吧！」
複製女亂馬放開了亂馬，
「嗯。」
她應答的側臉閃閃發光。
複製亂馬伸出了手。複製女亂馬以白色的手臂繞住他的手，兩人一起邁出步伐。
複製亂馬說，
「等回去之後，再跟妳交往也無所謂。果然有一位有著同樣容貌的好男人在同一個世界裡不太好吧。」
「言下之意是，那個嗎？但是，我已經厭煩去擔心這擔心那了。」
「如果鏡屋裡面也有城市就好了。」
「如果有城市的話，你一定會說要去跟女孩子搭訕吧。不可以花心喔。」
兩人倏地跳下屋頂。
亂馬和小茜被留在屋頂上。
亂馬完全呆掉了。那兩個人是在幹嘛？那是和好了嗎？比賽的後續呢？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話才說到一半，緊繃的心情一下子鬆懈下來。亂馬全身軟棉棉地跌坐下去。
小茜一邊喊著「亂馬」，一邊跑近他。
15.
數日後的天道家。彷彿對小茜的聲音做出反應似的，水池中的鯉魚噗通地躍起。
「你好像誤會了吧？」
「誤會什麼？」
亂馬問道。
兩人坐在走廊上，小茜將小腿伸向庭院搖晃著。
「那是未遂啦，未遂。祇是稍微掠過嘴唇而已。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那個意思啦。」
「妳在說什麼。」
小茜想要對亂馬說明，亂馬卻『哼』了一聲。
一想到如果在身旁的不是亂馬，而是複製品的話，小茜就感到好笑。
「有什麼好笑的！」
「不，沒什麼。」
小茜拼命地掩飾表情。
「複製品他們，終於乖乖回去真是太好了呢。」
「結果那兩個傢伙，祇是來消磨時間的嘛。有一半是在開玩笑吧。」
亂馬一邊用平時的口吻一邊斜睨著小茜。
小茜雖然感覺到他的視線，卻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是嗎？我倒覺得”複製亂馬”是真心離家出走的喔。祇是理解到”複製女亂馬”的心情才有意回去的。」
「是這樣嗎？」
有些不能釋懷的亂馬不太贊同。
「不覺得很令人感動嗎？複製亂馬說喜歡我祇是在開玩笑罷了。打從一開始就祇是想讓複製女亂馬困擾而作的惡作劇。」
「…也許吧。我的複製品應該是不會說出『像妳這樣的女人是個好女人』這種話來的。」
「什麼？」
小茜瞪大雙眼。「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
亂馬是在為什麼而感到高興嗎？語氣變得活潑起來。
───就是因為這麼單純的個性，複製品才會變成扭曲的性格。
「那妳們接吻又是為什麼呢？」
「我不是說過那是未遂了嗎？」
「啊哈，不管是未遂還是其他，為什麼妳要解釋呢？」
「……」
對話停了下來。『自己對小茜而言是很壞心眼的吧』這樣的心情，心中的快感化為了漩渦。
聽得見麻雀的叫聲和微風的吹拂聲。無法想像這裡是都市的住宅區，彷彿計劃好似的寧靜。
眼前的樹叢沙沙搖曳起來的時候，小茜突然被拉住了手。亂馬抓緊小茜的手。這是預料之外的行動。
要斥責還是吵架呢？不論選擇哪一個都是為了掩飾難為情，小茜等待著亂馬的動作。亂馬似乎也是如此。四目相交。
那一瞬間。
倔強與戀慕之心在天秤的兩端展開壯烈的拉鋸戰。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小茜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想像畫面。什麼樣的畫面都有。從狠狠地揍亂馬的臉頰一拳的畫面到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的宣示愛情的畫面。不論是哪種畫面都既像謊言又像事實。
兩人立刻分了開來。
小茜筆直正座著，亂馬則盤腿坐著看向別地方。因為感覺到了他人的氣息。覺得是早雲或是小靡他們。然而，環視四周卻沒有看見人影。
祇有剛才的樹叢搖曳著───此時，樹叢起了震動，女亂馬的頭突然冒了出來。
「複製女亂馬！？」
小茜吃了一驚。
「哎呀，繼續下去也無所謂啊。」
複製女亂馬走近走廊。
「事實上，我們回鏡屋的途中，那個人一直盯著女孩子的屁股瞧啦。我好生氣，好生氣！所以就離家出走了。」
複製女亂馬仰望著亂馬，
「可以暫時收留我嗎？」
亂馬表現出厭煩的樣子，把頭別向一旁。髮辮受到了影響，緩緩地躍起。
「你們真是夠囉！就這樣一直下去好了。」
完
原文取自：うたたね乱馬文庫
原文名：らんま1/3 後編
亂馬1/3 後篇
8.
「好高興喔，小亂竟 然會邀我來喝茶。」
「咦？」
亂馬並沒有收起應酬式的笑容。總覺得比平時要來得溫柔許多。右京雖然也覺得這樣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想以女性的身分去相信他。右京再一次在亂馬引領她坐下的椅子上調整一下坐姿。
「不過與其在這種地方吃飯，倒不如去我的店裡比較好吧。」
右京環視著喫茶店說。
「傻瓜，既然都出來了，就一起吃飯不也頂好的嗎？」
很順口就說出『傻瓜』的亂馬感覺很帥氣，右京陶醉地注視著他。
「總覺得小亂好像和平常很不一樣呢。」
「是嗎？」
「嗯，比平常還要帥。」
「我一直都是這麼帥啊。」
「說的也是。」
右京咯咯笑起來：「好高興喔，我一直都在等你約我呢。」
「接下來要不要去看電影？」
亂馬很自然地轉換話題。不清楚那到底算不算是很自然地在嚴肅與輕鬆的話題之間作一個接續。現在的亂馬不論是說「我喜歡妳」還是「去看電影吧」都是用同樣語調說出來的，右京因為處於戀愛冒險的氣氛之中 的自己而沉醉。
「好啊。今天店舖是公休日。」
「那就這麼決定了。要去看什麼…」
下一瞬間，亂馬抓住右京的頭，將之轉向店內。
右京
「怎、怎麼回事？」
地反問道。
「啊，抱歉，因為剛才有個討厭的熟人站在窗外。」
亂馬很歉疚似地鬆開了手。
不過窗外的那名熟人並沒有死心。他正鏗鏗地敲著街道旁噴有「coffee」字樣的玻璃。
是誰啊，打擾人家談戀愛。
如果有必要就殺了他。用一雙懾人的目光瞪視窗戶的右京吃了一驚。
「…小」
正在敲窗戶的人是亂馬。
「小亂！？」
右京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店內顧客們的視線都集中在敲打窗戶的沉重聲響上。敲著窗戶的亂馬的嘴巴正破口大罵著：『你這 渾蛋！』因為意識到了客人的視線吧？右京悄聲，但很快地詢問對坐的亂馬。
「這是怎麼一回事？」
亂馬站了起來，
「下次再去看電影吧。」
才一轉眼，他已奔出了自動門。
原先敲窗戶的亂馬也追著他跑遠了。店門打開的一瞬間，可以聽見從外頭傳來『給我站住！』的聲音。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吵架嗎？』『那兩個人是雙胞胎？』店內的顧客祇是不斷丟出肅靜的疑問。
右京因為給店裡帶來了騷動而感到有些內疚，祇得歉疚地走出喫茶店。馬路上沒有看到亂馬的身影。右京死心地開始踏上歸途。
───還以為好不容易可以約會，竟然跑出了兩個小亂。
「我從來沒聽說過，小亂有兄弟啊。」
9.
亂馬這兩天都很早起床。沒有對任何人說明理由。都會比小茜還要早吃完早飯然後到學校去。
今天早上也是很早就離開了家，就在他走到沿河道路的時候。
從後方傳來了『噠噠噠…』以一定規律跑過來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小茜的運動鞋的聲音。亂馬躍上了沿著河川延伸出去的鐵絲網上頭。
「亂馬。」
小茜在視線的一隅窺看著自己。亂馬浮現出不快的感覺。『明明可以先走的，』他想著，『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想一起走。』
亂馬停下腳步。小茜也持續減速。因為突然停下了快步走著的步伐，可以感受到四周的寂靜。
「妳自己去上學吧。」
亂馬從腹部發出了高喝聲。
「為什麼這麼說呢？」
雖然小茜滿腹疑惑地和亂馬四目交接，亂馬卻很嚴肅地注視著她。
「為什麼要跟過來？妳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啊？真不知道妳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卻是在對小茜說的話。
「那傢伙到底是哪裡比我好呢？我到底是哪裡不好呢？如果妳喜歡那－種色瞇瞇的類型，打從一開始別當我的未婚妻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啊？」
小茜露出淺笑。
「小茜，妳到底想怎麼樣？」
亂馬瞄了一眼小茜，為了在言語上加強氣勢，深吸一口氣，吐出。
「…讓那傢伙取代我和妳一起去上學如何？還是乾脆讓他來當妳的未婚夫吧？」
「什麼意思？」
「如果妳打算把複製品留在家裡的話，那我就搬出去吧！」
亂馬激烈地說完，小茜瞪大了眼睛。雖然亂馬彷彿不服輸般地看著小茜，但一堅決地瞪著她就像在瞪自己一樣地感到很痛苦。
「我不是說過複製品和我的交往祇是在演戲嗎？」
小茜止住笑容說。「怎麼了？我告訴過你吧。」
瞬間，心情宛如汽球裡的空氣被抽出來似的。血壓也下降了。
「咦？」
「那是演戲，騙人的。我說過吧。」
「───我沒聽說過。」
「啊，我知道了，是複製品。」
小茜像在為什麼感到高興似地，露出愉快的表情擊掌道：「我在說話的時候，複製品裝成亂馬的樣子。一定是這樣。」
「妳在說什麼？」
小茜把三天前的說明重新說了一遍。
「我是被他拜託才假裝是他的女朋友的。為了要讓複製女亂馬死心。而我以假裝他的女朋友作為交換條件，要他停止再去搭訕。」
「然後呢？」
「然後，為了解決問題，讓複製女亂馬先行回到鏡子的世界去之後，再把複製品趕出去。讓他知道複製女亂馬的可貴。我想如此一來他就會回鏡子裡面去了。」
聽著小茜流利的說明，亂馬哼了一聲，在鐵絲網上走著。因為很早就離開家，並不用擔心會遲到。
小茜續說道，
「但是我從昨天起就沒有看到複製女亂馬了。亂馬你知道她上哪去了嗎？你可要好好地幫忙喔。」
「怎麼個幫法？」
「說服複製女亂馬死心回去。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成的。」
「祇希望她不會亂發脾氣就好了。」
亂馬想起了自己剛才也在亂發脾氣。再轉一個彎應該就可以看到學校了。
小茜開玩笑似地露出生氣的表情。
「真是的！如果你不想被複製品取代的話，就振作一點吧。」
對亂馬而言，這樣的小茜是相當令人眩目的。
10.
下午的課結束之後，小茜一心祇想快點到商店街去。在置鞋箱換下鞋子，出了校門後，朝著與平時相反的方向邁出步伐。是往商店街的街道而去。
天空是彷彿能讓人感受到圓滑的巨蛋形狀一般的萬里無雲。即便走在這樣的天空下，心情卻不覺得高興。內心的某處很明顯與悠閒的天空有著違和感。
雖然和他做過當他女友的約定，如果他假扮成亂馬來騙人的話，就違反了約定。為了往後的情況著想，非得去好好罵他一頓不可。小茜這麼盤算著。
小茜從進入商店街開始就對朝著自己走來的行人一個個作確認。就旁人看來是相當的不沉著吧。
就這樣走了一會兒，找到了複製亂馬。追根究柢本不可能是根據自己的眼睛來分辨的。祇因她和亂馬到剛才為止都還一起待在學校裡，所以很容易就料想到他不可能比自己要先到達商店街。
當小茜接近到十公分左右的距離的時候，複製品察覺到她的存在。
「小茜小姐。」複製品停下腳步，從頭到腳地打量著小茜。「怎麼了？難道妳是來接我的嗎？」
「我有點話想跟你說。」
小茜無視於他的話說道。「我答應裝成和你在交往的樣子，是祇有在複製女亂馬面前而已。所以請你不要做出其他多餘的事情。」
複製品的表情雖然變得有些僵硬，不過立刻恢復原狀。小茜和複製品踏上了歸途。
「多餘是指什麼？」
「你違反了和我做好的約定。」
「我有遵守啊。每天都很乖。」
「騙人。我都知道喔。你根本就沒有停止搭訕對吧？你手上拿著的…」
小茜看著複製品手上的盒子。那是平時作為土產的西點。
「來。」複製品彷彿現在才發覺到似地要遞給小茜。「今天的土產是巧克力奶油點心。」
「我不能接受。」
雖然台詞稍微有點做作，不過這樣的拒絕會比較好。
「我知道的喔。畢竟在西點屋打工的老闆的女兒是出了名的可愛。」
西點屋的櫃檯老闆女兒都會用電燙髮作出很漂亮又輕飄飄的自然捲，是位像糖蜜般的女孩子。小茜記得曾去作過偵查。
「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妳在忌妒嗎？」
「你說誰？」
複製品抓住小茜的手，強迫她握住放有巧克力奶油點心的盒子。「若要我選擇的話，比起那種花俏的女生，我比較喜歡小茜小姐這種───好痛！」
小茜用力掐了一把邊說『比較喜歡小茜小姐這種類型』，邊握過來的複製品的手。
「好過分喔。」
複製品揉著手背。
「還不祇這樣。你有去向右京搭訕吧？我在學校問過本人了，所以絕對錯不了！」
「右京是誰？」
「大阪燒的右京。」
「喔喔，啊－啊－大阪燒的女孩嗎？才不是那回事呢。那種還稱不上是搭訕。而且又是未遂。」
好像打算佯裝不知情的樣子。
「那麼，三天前裝成亂馬的樣子，欺騙我的那件事又怎麼說？」
「什麼啊。妳知道了嗎？」
「那當然。」
複製品抬頭仰望著藍天，
「小茜小姐，我不是在跟妳開玩笑。我是真的很煩惱啊。」
「總而言之，如果你再用那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就別給我回來。這讓我很為難。」
───會不會說得有點太過分了呢？
小茜打算不讓他察覺地看了眼複製品。結果，複製品看著小茜的視線和小茜的斜眼剛好對上。
這期間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在複製品眼中忽然浮現的寂寞光芒一定祇是錯覺。無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演技。小茜立刻轉開了視線。
然後用比剛才要小許多的聲音低喃道。
「我又不可能一直把你留在家裡。好好考慮清楚再行動吧。」
11.
另一方面，亂馬在歸途中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事 。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真不甘心。」
複製女亂馬將臉埋進兩手之中哭泣著。
一回到家，在走廊碰到她，就被大發一頓牢騷。早乙女流裡面並沒有用來安慰女孩子的招數。
如果祇要溫柔地抱著她的肩膀，然後對她說『在我的胸前哭吧』的話，是誰都可以的吧。一邊呆然地想著這些，亂馬一邊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竟、竟、竟然會被那種水桶腰女人搶走…那種類型到底哪裡好呢！？」
「這個嘛…應該是個人喜好的問題吧。」
亂馬發著呆。
「我一看到這張臉就生氣！」
複製女亂馬突然架住亂馬。才剛感覺到她的手臂伸過來，喉嚨就被掐住了。
「喂，別遷怒於我啊。」
亂馬一邊斟酌力道一邊扭動著身體。「歇斯底里是很不像樣的！」
複製品突然力氣全失地放開亂馬。緩慢地移動著。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放棄了。死心」
『回去吧。』亂馬在心中歌唱道。
「我要去物色一個更~~~好的男人！讓他看看我的本事！」
才見她打開中國服的前襟，就立刻看到裡面穿著大大敞開的曲線內衣。亂馬抱住了正想跑開的複製品的纖腰。
「喂喂喂，不是這樣吧！」
「住手住手，放開我。」
視線隨著複製女亂馬的動作搖搖晃晃。是就連摟住女人腰部的自己都感到很可恥的姿勢。複製品揮舞著手臂，手肘打到亂馬的頭。
「做那種事情也無法解決吧！給我振作一點！」
亂馬叫喊道。
複製女亂馬緊繃的身體持續放鬆力量。亂馬自她的手臂被慢慢解放出來。
「那我該怎麼做才對呢？」
複製女亂馬不停地搖著頭。
「如果被他討厭的話，我就無處可去了。更何況，他已經另有喜歡的女孩。」
亂馬對複製品載浮載沉的情緒抱著無法信任的心情注視著她。
他在等她說出『要放棄回鏡子裡去。』這句話。哭天喊地或是大發脾氣都無所謂。祇要她說出這句話，目的就達成了。
「我，要去殺了他然後自殺。」
「那是在逼對方和自己一起去自殺啊。冷靜點，如果死了的話，一切都結束了喔。妳想就這樣結束嗎？」
亂馬的膝蓋向前移動。
「不但無法再吃到好吃的東西，連喜歡的男人的臉都再也見不到了喔。而且妳還那麼年輕，對吧？」
「說───說的對。我太過驚慌了。我自己不可以死，祇要把那個女人做掉就好了。」
所謂的『做掉』，當然就是”殺掉”的意思。
複製女亂馬的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
「為什麼我都沒有想到呢？」
「等一下。」
有股不祥預感。「妳該不會是想把小茜給…」
複製女亂馬迅速逃離亂馬想抓過來的手臂。回過頭去，她已經飛至圍牆的另一邊。向亂馬微微一笑。
「我出門了！請放心，我會好好做的。」
12.
以旋風般的氣勢跑過街道的身影。
因為過於迅速，搞不好會有將之誤認為動物的行人也說不定。不過呼嘯而過的兩個身影的身分是人類。
人影的腳步極為強而有力。祇是，兩者踩踏地面的方式是完全一樣的。
「等等！」
亂馬叫嚷著。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女亂馬在前方像在飛一般地跑著。她那圓潤的身體的某處似乎擁有超越常人的腳力。
「給我站住！」
他又喊了一聲。
到底是真的沒聽見，還是裝做沒聽到呢？不論是哪一個，她都以極快的速度奔跑著。再怎麼說，她有著經過鍛鍊的亂馬的複製身體。雖然鍛鍊肌肉的是自己，複製品卻什麼都不必做就得到了完美的身體。
如果是短距競跑的話，亂馬有不輸給女人的自信。用盡全力踢著地面，比對手要稍微張開大腿地邁出腳步。祇要保持這個速度，就追得到，他非常確信。
就在他瞄了眼前方的那一瞬間。
他被原本全力狂奔的複製女亂馬撲倒在地。一開始根本沒考慮到她會用這麼粗暴的方法。情勢轉變。可以看到小茜就在前方。站在小茜身旁的人恐怕就是複製亂馬。
複製女亂馬在叫喊「先下手為強！」的同時，亂馬朝複製女亂馬做前撲滑壘。就這樣飛過去靠近她吧。
但事與願違。
被閃過了！
亂馬迅速轉身撐起上半身。
在腦海中已預想好最糟的情況了。複製女亂馬撲向小茜，小茜雖然擺出抵擋姿勢，但對亂馬而言祇是防身術的程度，想當然爾是擋不住，小茜被狠狠地擊中頭部、胸膛和腹部等要害而撲倒在地。一定在吐吶間就結束了。想像中，懷裡的小茜不但精疲力竭，而且血色全失。
「小茜！」
一邊呼喊著名字一邊抬起頭來。不論是復製品還是小茜都不見蹤影。『在哪裡？』，將視線向後轉，看見有雙腳立於圍牆之上。複製亂馬似乎抱著小茜跳上去的樣子。
複製女亂馬在路上大叫道。
「為什麼要保護那種女人呢？」
複製亂馬回喊道：
「妳才是，突然地要幹什麼啊？」
複製女亂馬單腳躍上圍牆。
「你明明已經有我了啊！別被那個女的騙了。」
「說得真難聽！我才不會去做那種欺騙別人的事…」小茜在複製亂馬的懷中前後擺動著雙腳。「別老像在抱東西似地抱著我，放我下去！」
「啊，抱歉。」
複製亂馬宛如包裹般地用手掌抓著小茜的腰，輕輕落在地面上。剛好就落在亂馬的面前。
亂馬呆然地看著他們。接著回過神來。複製女亂馬在對面彎下腰去拿起某個黑色的物體。作出非常怪異的行動。
一瞧黑色的物體的形狀。是磚瓦。
危險！
想將小茜扣倒。亂馬宛如野獸般地躍起。不過複製亂馬比他早一步將小茜的頭往下壓。
一秒後，朝著小茜躍過來的亂馬和飛來的磚瓦撞在一起。衝擊的力道在頭蓋骨內部巡迴著，聽得見『轟隆隆』彷彿在敲擊大鍾的聲音。
比起疼痛，亂馬更感到憤恨。丹田宛如燃燒般的灼熱。也不知道這股怒氣是針對這副醜態的自己，還是針對很明顯自詡為小茜的騎士的複製亂馬。或者是兩者都有。
亂馬站了起來。被打到的地方的情況似乎不太妙。頭部因為脹痛而感覺很不舒服。用手揩了揩臉。因為總覺得好像有流鼻血。不過什麼都沒有。
「喂！」亂馬大聲喝道。「我可不想捲入你們爭風吃醋的吵架！小茜，我們回去吧。」
「你在說什麼啊？」
複製品彷彿在保護小茜一般地向前踏出一步。「我可不准你對小茜毛手毛腳。」
到今天早上為止，他都還是叫「小茜小姐」，什麼時候省略掉敬稱的呢？
亂馬和複製品的視線擦出了攻擊性的火花。彷彿加熱的線圈一般地在那塊空間內產生強大的磁場。感覺得到火花四散。
「毛手毛腳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和小茜的事情與你無關。不是嗎？」
「大錯特錯！明明是我的複製品卻神氣活現的。」
「我沒有必要聽你說教。」
「什麼？你根本連女人都對付不了。」
兩人開始對彼此惡行惡狀起來。因為聲音一樣，聽起來像在自言自語。到底在說些什麼，恐怕祇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別吵了。」
雖然小茜想要介入，卻完全被排斥在外。
亂馬和複製品的爭吵持續著。而在那之中，祇有一個觀點是意見一致的。
「看來祇有一戰了。」
「正如我所願。」
「如果我贏了，你就給我乖乖回去鏡子裡。」
「如果你輸了的話，我就是小茜的未婚夫。」
小茜無法對兩人的爭吵置若罔聞。他們的對話內容感覺很嚴重。
「等一下，你們別任意決定！」
把小茜的話當作耳邊風，兩人躍上了民房的屋頂。
13.
亂馬和複製品所選的決鬥場是屋頂較寬闊的日本房屋。小茜向住在一樓側邊的老婆婆借來梯子。
一階階地爬上梯子。一登上去，就看到亂馬與複製亂馬以鮮明的藍色天空為背景，在屋頂上對峙著。小茜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兩人的架勢完全相同。從一旁看起來就好像亂馬祇是在面對鏡子擺出架勢一般的光景。
小茜一步步地踩著瓦片。
「你們兩個都住手！」
小茜大叫道。但沒有人在聽她說話。台詞消失在空氣中。「用不相上下的力量打架祇會受傷而已。」
亂馬（還是複製品？）怒喝道，
「少囉唆，給我閉嘴！」
因為這個強勢的口吻，小茜將接下來的話嚥了下去。亂馬一旦如此的話，就不會聽別人的勸了。
小茜稍作考慮之後，爬下梯子，向側邊的老婆婆借來了一隻貓。
她抱著貓又爬上梯子回到屋頂。亂馬和複製品開始扭打在一起。一上一下地使勁勒著對方的頸項。
小茜靠近糾纏在一起的兩人，算準他們倒下來的時間，丟出了肥嘟嘟的花貓。正中目標。亂馬和複製品宛如鳥獸散般地朝著反方向跳開。貓咪悠悠地落在屋頂上。
躍向對面的亂馬一邊『哇啊』叫嚷著，一邊自屋頂上消失。掉下去了。
而躍向這邊的亂馬正面撞上小茜。小茜一屁股跌坐下去。腰椎狠狠地撞上了瓦片。小茜邊揉著臀部，邊皺起眉頭。
「好痛喔。」
亂馬根本不以為意，含著淚水叫道，
「別把貓丟過來！」
「因為我想阻止你們打架啊。」
「混帳，妳是認為我會輸嗎？」
「那不是問題的重點吧。如果在這裡喧鬧，屋頂下的人家會…」
「妳，是認為，我會輸嗎！？」
小茜驚愕地大氣不敢出。
「就算不會輸，我也不認為你會贏。因為你們的力氣是一樣的啊。」
小茜此時相信，眼前的亂馬有百分之八十不是複製品。因為感覺是亂馬。
「妳知道我不曾輸過吧。」
「嗯，但是…」
「既然如此，就相信我，在這裡等著。」
就在他低聲說話的同時，突然將臉貼近過來，視野出奇不意地祇剩下他的耳朵和辮子，小茜突然感覺到唇上有個柔軟的東西。溫暖濕潤的。
「你在做什麼！」
狠狠地朝他的胸膛推去。
察覺到的時候，應該從屋頂上掉下去的亂馬已回到屋頂上。宛如門神般地站在那裡，死命握緊拳頭，凝視著自己。
此時，小茜醒悟過來。
眼前的亂馬是複製品。複製亂馬，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亂馬而模仿得唯妙唯肖。現在才察覺到已經太遲了。被亂馬看到了。
小茜不加思索地喊出浮現出來的詞彙。
「亂馬。」
但沒有人回應她。
14.
迅速蹴擊地面，躍向屋頂。亂馬用手臂撐起上半身爬上屋頂。
抬起頭來。
驚人的光景正等著他。
複製品───自己的背影覆在小茜的身上。正在想是不是看錯的同時，小茜叫著「你在做什麼！」，推開了複製品。
小茜用手按住嘴唇。
───複製品這傢伙，強吻了小茜…
亂馬站在屋頂上。眼中燃燒著怒火。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情勢。正等待著下一瞬間的爆發。
亂馬根本不在意瓦片表面上的凹凸，一直線地朝著複製品而去。
連小茜也不在他的視野之中。
從指尖升起了彷彿擾亂著下腹部、食道和肺部的第二波怒火，這股怒火直衝腦門，想要痛揍複製品一頓。是一股無法抑制的感情波濤。
不僅如此，亂馬揪複製品的頭部，想要竭盡全力地痛打他。複製品的腳一閃，拂過亂馬的腳邊，亂馬在快要倒下的那一瞬間揪住了複製品。以此為契機，複製品和亂馬開始了拳頭之間的交手。
小茜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祇聽得見拳頭擊中肉體的聲響和肌肉在體內伸縮的聲音。
一開始交手之後，怒火也跟著升起。亂馬是職業的格鬥家。雖然小茜將之稱為「打架」，但那並不是隨便地揮拳而已，必須要看清對手的特徵和戰法並對之做出反應。
在拳擊與腳踢的風暴之中，亂馬所能做的就是觀察想要殺掉自己的複製品。
一方面，又要用手腕接下複製品的攻擊。
肩胛的筋脈嘎嘎作響，彷彿已經麻痺一般。
『不過』，亂馬想著。『還不夠看。至少這不是慣於打架的打法。』就連複製品在鏡子裡面逍遙自在的時候，亂馬都仍在和良牙比賽或作修行。所以經驗量是不一樣的。
亂馬用手撐住地面，腳後跟躍了起來。
腳後跟狠狠地踢向複製品的胸膛。因為這個動作，複製品的身體向後飛去。
戰鬥停止。亂馬緩緩地站起。
安靜下來之後，雨突然沙沙地下起。在這寧靜之中。
複製品一邊咳著一邊爬起身來。不過，他的表情覆蓋了一層敗者的色彩。複製品似乎也知道兩者之間的技量差距。
「趁現在投降不是比較好嗎？」亂馬說。
「囉唆。」複製品應聲道。
此時，亂馬已經幾乎是勝利了。
之後再給他的下巴一記強擊的話，對手就會失去平衡感而站不起來。
彷彿一位窮追弱者的孩子一般，亂馬走近複製品。
他瞥了一眼小茜。
小茜用手捂著嘴巴，看著自己。『別擔心，我贏了。』
亂馬一點也沒想到小茜是在擔心被打得很淒慘的亂馬的身體。
突然間，複製女亂馬躍上了屋頂。
「住手！」
她撲向亂馬的背脊，漂亮地倒翦二臂。
「喂！」亂馬叫道。「放開我！」
「不行！再打下去他會受傷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亂馬想要揮開背上的複製女亂馬，像在追逐著自己尾巴的狗兒似地來回繞圈子。
「我如果贏了，那傢伙就要回去鏡子裡，妳不是這麼希望的嗎？」
「已經夠了。」
複製女亂馬露出死心的表情搖著頭。因為她在背後，亂馬並沒有看到。
「祇要他高興，這樣就可以了，我希望他平安無事的。請別傷他！」
察覺到的時候，複製亂馬就站在旁邊。正看著自己。
『要被揍了。』亂馬想著。
然而，他卻看著亂馬後方的複製女亂馬。那道視線彷彿在訴說些什麼，看得出來他的眼深隱含著意味深長的東西。
終於，過了三十秒左右之後，複製亂馬輕聲說。
「回去吧！」
複製女亂馬放開了亂馬，
「嗯。」
她應答的側臉閃閃發光。
複製亂馬伸出了手。複製女亂馬以白色的手臂繞住他的手，兩人一起邁出步伐。
複製亂馬說，
「等回去之後，再跟妳交往也無所謂。果然有一位有著同樣容貌的好男人在同一個世界裡不太好吧。」
「言下之意是，那個嗎？但是，我已經厭煩去擔心這擔心那了。」
「如果鏡屋裡面也有城市就好了。」
「如果有城市的話，你一定會說要去跟女孩子搭訕吧。不可以花心喔。」
兩人倏地跳下屋頂。
亂馬和小茜被留在屋頂上。
亂馬完全呆掉了。那兩個人是在幹嘛？那是和好了嗎？比賽的後續呢？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話才說到一半，緊繃的心情一下子鬆懈下來。亂馬全身軟棉棉地跌坐下去。
小茜一邊喊著「亂馬」，一邊跑近他。
15.
數日後的天道家。彷彿對小茜的聲音做出反應似的，水池中的鯉魚噗通地躍起。
「你好像誤會了吧？」
「誤會什麼？」
亂馬問道。
兩人坐在走廊上，小茜將小腿伸向庭院搖晃著。
「那是未遂啦，未遂。祇是稍微掠過嘴唇而已。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那個意思啦。」
「妳在說什麼。」
小茜想要對亂馬說明，亂馬卻『哼』了一聲。
一想到如果在身旁的不是亂馬，而是複製品的話，小茜就感到好笑。
「有什麼好笑的！」
「不，沒什麼。」
小茜拼命地掩飾表情。
「複製品他們，終於乖乖回去真是太好了呢。」
「結果那兩個傢伙，祇是來消磨時間的嘛。有一半是在開玩笑吧。」
亂馬一邊用平時的口吻一邊斜睨著小茜。
小茜雖然感覺到他的視線，卻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是嗎？我倒覺得”複製亂馬”是真心離家出走的喔。祇是理解到”複製女亂馬”的心情才有意回去的。」
「是這樣嗎？」
有些不能釋懷的亂馬不太贊同。
「不覺得很令人感動嗎？複製亂馬說喜歡我祇是在開玩笑罷了。打從一開始就祇是想讓複製女亂馬困擾而作的惡作劇。」
「…也許吧。我的複製品應該是不會說出『像妳這樣的女人是個好女人』這種話來的。」
「什麼？」
小茜瞪大雙眼。「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啊。」
亂馬是在為什麼而感到高興嗎？語氣變得活潑起來。
───就是因為這麼單純的個性，複製品才會變成扭曲的性格。
「那妳們接吻又是為什麼呢？」
「我不是說過那是未遂了嗎？」
「啊哈，不管是未遂還是其他，為什麼妳要解釋呢？」
「……」
對話停了下來。『自己對小茜而言是很壞心眼的吧』這樣的心情，心中的快感化為了漩渦。
聽得見麻雀的叫聲和微風的吹拂聲。無法想像這裡是都市的住宅區，彷彿計劃好似的寧靜。
眼前的樹叢沙沙搖曳起來的時候，小茜突然被拉住了手。亂馬抓緊小茜的手。這是預料之外的行動。
要斥責還是吵架呢？不論選擇哪一個都是為了掩飾難為情，小茜等待著亂馬的動作。亂馬似乎也是如此。四目相交。
那一瞬間。
倔強與戀慕之心在天秤的兩端展開壯烈的拉鋸戰。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小茜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想像畫面。什麼樣的畫面都有。從狠狠地揍亂馬的臉頰一拳的畫面到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一樣的宣示愛情的畫面。不論是哪種畫面都既像謊言又像事實。
兩人立刻分了開來。
小茜筆直正座著，亂馬則盤腿坐著看向別地方。因為感覺到了他人的氣息。覺得是早雲或是小靡他們。然而，環視四周卻沒有看見人影。
祇有剛才的樹叢搖曳著───此時，樹叢起了震動，女亂馬的頭突然冒了出來。
「複製女亂馬！？」
小茜吃了一驚。
「哎呀，繼續下去也無所謂啊。」
複製女亂馬走近走廊。
「事實上，我們回鏡屋的途中，那個人一直盯著女孩子的屁股瞧啦。我好生氣，好生氣！所以就離家出走了。」
複製女亂馬仰望著亂馬，
「可以暫時收留我嗎？」
亂馬表現出厭煩的樣子，把頭別向一旁。髮辮受到了影響，緩緩地躍起。
「你們真是夠囉！就這樣一直下去好了。」
完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雜七雜八的心得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