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譯

原作者：うたたね乱馬
原文取自：うたたね乱馬文庫
原文名：豆腐の角



04 豆腐角


「亂馬，你在嗎？」
房間的拉門隨著小茜的聲音同時打開。
「咿！」
我差點把胸罩丟出去。我抓住溜過手掌的胸罩，立刻塞入懷裡。
「聽我說！我問到很多能治療喪失記憶的方法了。」
小茜的兩個膝蓋用力跪在榻榻米上，坐在我的旁邊。小茜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你受傷了……」
對了，我的臉上全是絆創膏。
「這沒啥大不了的。話說回來，所謂的治療方法是什麼？」
「那個呀～」
小茜重振精神說：「有很多方法。我們全部嘗試一遍吧！」




眼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材，全都是小茜拼命從廚房搬到客廳來的。
「妳是要煮火鍋嗎？」
我一提出疑問，
「你在說什麼呀？這是治療用的。」
就被回以這樣的答案。終於全部搬完後，小茜坐在我的隔壁喘口氣。
「嗯嗯，首先是～」
小茜抓起蔥，手伸向我的脖子。用蔥把我的脖子纏繞起來，在前面打個結。我聞到青草味。
「把蔥纏在脖子上，然後是～」
她抱著一只壺，從裡面拿出醃酸梅。
「把醃酸梅貼在額頭上！」
小茜的手伸了過來，一塊冰涼醃酸梅的果肉貼在額頭上。
因為她的行動而目瞪口呆的我終於出聲。
「喂，妳在做什麼？」
「如何？有效果嗎？」
小茜用一種摻雜不安和期待的表情仰望著我，好像打從心底期待蔥和醃酸梅的力量。
「怎麼可能會有效！」
「咦？那就奇怪了。不過還有很多可以嘗試。」
小茜開始在我的臉上貼上切成圓形的檸檬片。好冰。
「那是美容秘方吧。」
接著小茜拿出豆腐。
「妳該不會是想用豆腐角來打我的頭吧？」
小茜的手震了一下，她用笑容做掩飾。被我說中了嗎？之後更是越來越詭異。
「別再弄了。」
正要被掛麵綁住脖子的時候，我回絕道。
小茜邊說「對不起」，邊把檸檬片從我的臉上剝下。我越過蔥看到小茜一臉難過的表情。
她是認真的嗎……
我想要緩和氣氛，換成開朗的聲音說：
「對了，妳可以教我做數學作業嗎？」
小茜受到我的聲音的感染，用稍微開朗的語調說：
「嗯，可以呀。到我的房間來吧。」
我窺看著小茜的表情。
如果要念書，去客廳或是空房間也可以啊。我沒進過小茜的房間，也沒去過女孩子的房間。不，也許有過吧，祇是我不記得了。小茜的邀請就我聽來既甜蜜又苦澀。這樣好嗎？因為我們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吧？還是說單純祇是念書呢？
我的手中仍握著小茜為我纏上的青蔥。
我想要理解從小茜的口中說出的「我的房間」背後的含意。
小茜用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像在問「怎麼了？」似地筆直回看著我。




「你那邊的因數分解弄錯了。」
小茜的房裡鋪有柔軟的地毯，床鋪和座椅以及衣櫃都是一系列的白色和黃色等淡色系。
我和小茜拿出房間中央的四角桌，埋頭寫著作業。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一直解不出來。」
我用橡皮擦用力擦掉在筆記本上書寫的亢長計算。
小茜似乎打算認真念書的樣子，抱著異常期待的祇有我吧。我感到很遺憾地嘆了口氣，連面對數學的心情都沒有了。因為她幫我纏上青蔥，我才會興起跟她親近起來的錯覺。
「怎麼了？很沒精神的樣子。」
她大概是聽到我的嘆息吧。
「嗯，我有點……累了。」
我從坐姿改成仰面倒下，雙手交疊在腦後。
和寄居的榻榻米房間不同，鬆軟的地毯的彈力感覺很新鮮，交疊的手背滑過光滑的地毯表面。我閉上眼睛，經由空氣感覺到這是女孩子的房間。小茜的房間有著其他房間沒有的微微香味。應該是小茜的衣服，還是木製家具或是體味一點點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吧。
雖然還是有點緊張，不過感到很舒服。身體好像沒入地毯中。
事實上我真的累了……
斷斷續續的影像交錯飛過眼瞼中。
學校的課程。不斷被書寫出來的黑板文字。穿著制服的小茜。天道家的用餐景象。熊貓。小茜突然回過頭對我說：「你才不是亂馬。」紫色的空氣。我不斷撒下的謊言從小茜的腳下湧出，將我吞噬。
突然，一個清澈的聲音使我回神。
「你在睡覺嗎？亂馬。」
微弱的電流穿過全身，我抖動一下清醒過來。我剛才睡著了。
「不，我沒事！」
我坐起身，彷彿撲過去似地面向書桌。
「累的話就睡一下吧？」
「不、不用。」
「不要勉強，慢慢來沒關係的。」
『知道嗎？』小茜像個母親一樣溫柔地看著我。她的溫柔雖然稍微驅走了惡夢，但是我覺得不能依賴她。
「妳在說什麼啊？我已經說不想睡了。」
我逞強地說。
小茜彷彿在安慰我似地說：
「不需要刻意用亂馬的用語也沒關係的。」
「……咦？呃……我……」
我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在努力，但是勉強自己根本毫無幫助不是嗎？」
「妳早就知道了？」
「嗯，因為有時後用語會有點奇怪。」
「是嗎……我還以為模仿得很像呢。」
我消沉地說。
「在下並不是想要騙妳的……」
小茜打斷我的話。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不需要勉強自己。對不起，亂馬。」
『雖然她那麼說，』我想著。『雖然她那麼說，小茜不是露出很難過的表情嗎？『對不起，亂馬』這句話並不是在對我說的吧？』
「在下沒事的。格鬥也是祇要練習就會變強。以前都做得到，沒理由辦不到。」
無法進行格鬥的早乙女亂馬，會因為無法繼承天道道場而必須搬出去。
小茜說：
「有什麼關係！就算不強也無所謂呀。」
「咦……？真的？」
我返問道。
「你還有其他的優點……」
「在下的優點？像什麼？」
小茜注意到我特別強調＂在下的＂，因而看著我。我調整好坐姿。
「呃～比方說……」
小茜像在揮舞指揮棒似地用食指不斷在空中畫圈圈，視線望向斜上方。
「對了！變得比以前溫柔！」
似乎是想到了，小茜的表情明亮起來。
「也很用功念書，而且很坦率。」
看來她也稍微有在注意我，我感到很高興。被她這麼一說，不管多麼辛苦都沒關係。我像個難得受到讚美的孩子般，感到心跳加速，胸口快要爆裂開來。
「謝謝妳，在下很高興。」
我一道謝，小茜也害羞地沉默下來。我看到她用力揪住裙襬。
我並不是因為她在失去記憶的時候，親切對待我才喜歡她的。如果我一開始就是早乙女亂馬的話該有多好。
我下定決心伸出手，重疊在小茜的手上。小茜一瞬間有點畏懼，她的手放開裙襬。我的手滑進小茜的手中。她的手跟我的觸感不同，很柔軟。
小茜睜大眼睛看著我。我很緊張，手應該在微微出汗吧。
我的失憶症一定是無法痊癒了，因為看到什麼都不覺得懷念。看起來都是新東西。即使嘗試模仿以前的我，卻一點也不合適。
我下定決心了，不再模仿早乙女亂馬。
雖然和小茜祇認識幾天，但是我對她一見鍾情。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對她如何，不過我會比他更加珍惜小茜。她應該差不多忘記那個不溫柔的男人，轉而看著我了吧？
我張開嘴巴。
樓下傳來小霞姊姊的聲音。
「亂馬君，小茜，有客人找你們喔。」
我和小茜連忙放開手。




聽說是來探望我的客人，結果下樓一瞧，發現是九能學長和戴眼鏡的中國男人。眼鏡男是在貓飯店被介紹過的沐絲。我記得他是追著珊璞到日本來的。
總之帶他們兩人到道場去。
「我來探望你了，早乙女亂馬。」
九能將一把藍色花束遞給我。「心懷感謝地收下吧。這是勿忘草。」
我的心情很不好，那是理所當然的。正要向小茜告白的時候被打擾，九能學長又是這種傲慢的態度。
小茜為兩人端來茶水。
沐絲交給我一個包裹。
「這是茗荷，盡量吃吧。」（譯註：「茗荷」為日本香菜類代表，其藥效雖未曾明載，但傳說：「釋家的弟子因吃了美味的茗荷料理，飽食之後睏眠而遺忘自身應做的事。」以上解釋取自維基百科）
我右手握著花束，左手捧著茗荷說：
「喂，茗荷不是聽說吃了之後會忘記更多嗎……」
沐絲一臉認真地握拳說：
「沒錯，趁你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珊璞就交給我吧。」
九能一邊用木刀砰砰地敲著自己的肩膀，一邊抱住一旁的小茜的肩膀拉近自己。
「哈哈哈，天道茜，讓我們在早乙女亂馬忘記一切的現在，兩人共築嶄新的愛情歷史吧。」
「我敬謝不敏。」
小茜推開九能的手。
「哈哈，這麼容易害羞。」
九能還在笑，我真是傻眼。
「你們在搞什麼啊！回去。」
「你那是什麼態度，我們可是特地來探望你的。」
「真是不懂禮儀的傢伙。」九能說。
「誰不懂禮儀啊！」
我站起身。「回去！不對，在下要把你們趕出去！」
沐絲迅速揮動衣袖。鎖鍊和鉤繩從寬闊的衣袖中飛出，瞬間綑綁住我的全身，我倒在道場的地板上。
「亂馬！」小茜大叫道。
沐絲踩在我的背上，用力勒住鎖鏈和鉤繩。
「這個手感……亂馬，你的本領似乎變遲鈍了。」
雖然想大叫『滾開』，卻祇發出『咕』的悶哼聲。好難過，臉頰被按在地板上。
九能緩緩地來到我的前方，俯看著我。
「什麼？真的嗎？我來試試。」
沐絲稍微放鬆束縛我的力道。
我還沒起身，九能就揮起木刀。
「喝──！」
九能揮下木刀。雖然閃過『慘了』的念頭，但是上半身被綑綁住，無法抵擋攻擊。
九能的木刀揮過，我的眼前一黑。
──怎麼回事？我昏過去了嗎？

不過，感覺到身體自己動起來。
用腳拇指接下攻擊，順勢旋轉木刀，把刀揮離九能手中。
我立刻起身，施展後旋踢撩倒九能的頭部。
最後，九能的頭著地。
「想贏我，再去練一百年吧。」
我用腳後跟踩住他的頭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