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譯

原作者：うたたね乱馬
原文取自：うたたね乱馬文庫
原文名：あかねと水の城



第二話 亂馬與盜賊熊貓團


小茜打開窗戶。繩索大大地搖晃著，可以看見一雙懸在空中的腳。一個男人沿著繩索降到窗邊。
「啊！」
小茜吞了口氣。藉由月光看到男人的臉。有著一條辮子的這個男人，就是白天襲擊小茜的馬車的盜賊！他的腰間佩帶著和白天相同的長劍。
「喔喔，妳可別嚷嚷喔…」
盜賊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方，『噓』地一聲。
「今晚不是來威脅妳的，而是來跟妳做個交易。如果妳答應告訴我水之城的事情，我就幫妳逃出這裡。」
小茜雖然相當驚愕，但是一看到盜賊接近過來，就了解了。這就是亂子小姐所說的機會吧。
「妳不想到外面去嗎？」
盜賊伸出手。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去抓住那隻手，也許是因為祈禱的關係吧。提心吊膽地抓住那隻手的瞬間，就被用力拉了過去。
「這樣才對。」
盜賊抱著小茜，似乎想從窗戶飛出去的樣子。『好好抓緊喔』，如此吩咐道。盜賊單手抱緊小茜，把繩索在身上纏了一圈，就一邊踢著城堡的牆壁，一邊降了下去。雖然是從高處降落下去，但盜賊是以非常熟練的技巧持續降落的。近距離看著盜賊的側面，應該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接近地面的時候，傳來一聲嗓門粗大的喊叫聲。好像有誰在塔樓的下方。
「首領－成績如何？」
似乎是盜賊的同夥，有好幾個人。
「很順利。」
盜賊少年一邊回答一邊降至地面。
「這女孩，莫非就是水蓮之塔的公主小姐？」
在黑暗中，某個人正窺看著小茜。
「沒錯。把她帶回去吧。」
某人發出一聲小小的口笛聲。
盜賊少年拉著小茜的手。盜賊一勁兒地來到城堡庭園的另一頭，攀過比身高要高上至少兩倍的城牆之後，騎上了馬。坐上盜賊少年的馬匹，一邊緊抓著少年的背，小茜一邊詢問道。
「盜賊先生，我們要上哪兒去？」
「到我們的指揮部去。」
因為坐在馬上說話很容易咬到舌頭，小茜在那之後就沉默不語。今後會如何呢？由於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宛如夢境一般。
一行馬匹在漆黑的街道上奔馳著，進入小徑，拐彎，筆直前進之後，又拐了兩次彎左右。已經記不清楚路線了。搞不好他們是故意走複雜的道路也說不定。當屁股感覺到痛的時候，馬匹停了下來。在偏僻地區的一幢兩層樓式木造建築物的前方，有個栓繫馬匹的地方，盜賊們就在那裡下了馬。
男人們陸續走進建築物。小茜也被少年帶了進去。雖然入口處既狹窄又滿是塵埃，卻傳來木頭的香味。小茜被帶進有著沙發和床鋪的寬敞房間。
「盜賊先生。」
正在點燃房內的煤油燈的少年，被這麼一呼喚之後，看向小茜。
「妳可以別叫我盜賊先生嗎－我叫亂馬。」
感覺到這個男孩子好像在掩飾自己很容易害羞的個性，小茜稍微放下心來。盜賊畢竟也是人。
「那就，亂馬…我，今後會變成怎麼樣呢？」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過籠統，就連自己也都為之愕然。
「至少不會變得更壞。時候已經不早了，快睡吧。我接下來都不能出去露臉了。這裡是我的房間，那張床給妳用。廁所在右邊，水在左邊。睡覺的時候要把煤油燈熄掉。」
「嗯。」
「別走出房間。」
「嗯。」
「那麼…晚安囉，公主小姐。」
少年走出房間。看向床邊的時鐘，已經過了十一點。也就是說，從塔樓裡面出來的時候大約是十點左右吧？小茜第一次聞到，大街上房舍的味道。一點也睡不著！感覺非常的興奮。小茜提著煤油燈走著，一下子照照窗戶的橫木，一下子照照書櫥。不敢太過深入地探索，去過廁所之後，她取下髮飾，躺上床。
剛才進到這間房間的時候曾經想過，自己會不會被這位名叫亂馬的少年施暴呢？不過應該是不要緊的吧。雖然祇和他說過幾句話，可是他似乎很盡力地想讓小茜安心的樣子。
想著想著，感到疲倦起來。就在她開始打起瞌睡的時候，小茜感覺到少年走進房間，熄掉煤油燈。對了，忘記要把煤油燈弄熄了。當她想起來的同時，隨即進入了夢鄉。




小茜起床的時候，亂馬躺在沙發上睡著。昨天的事情似乎並不是夢。
現在城堡裡面應該起了大騷動吧。亂子小姐會怎麼樣呢？
話說回來，昨天穿著白天的衣服就睡覺了，衣服都起了皺折。小茜祇得用手壓平皺折，然後汲水洗臉，用手梳理頭髮。房間裡好像沒有鏡子的樣子。
亂馬起床了。
小茜向他說聲「早安」。
他回了一聲「喔」。亂馬走出房間去洗臉，並拿了兩人份的早餐進來。有準備食物啊，小茜思緒模糊地想著。
「吃吧。」
亂馬遞出盤子。是麵包和湯。麵包有點硬硬的，不清楚是什麼麵包，有點鹹味。湯則是蔬菜和某些東西煮成的雜燴湯，味道還不壞。
「很好吃。」
小茜說。
「是嗎？太好了。我還以為公主小姐的嘴巴應該很挑的。」
「才沒有那回事呢。請你叫我小茜。」
亂馬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對小茜說明盜賊的規矩。
「我們盜賊熊貓團為了尋找財寶正在周遊列國。祇要是我狙擊的獵物就絕不會失手。雖然偶爾也會幹些壞勾當，儘管老爸是真正的首領，不過因為我是將來的首領，所以大家都是聽我的命令。妳暫時就住在我的房間吧。」
「暫時的意思是，如果我一直待在這裡也可以嗎？」
「總而言之，妳應該不懂得人情世故吧？」
小茜點點頭。
「可以說是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吧…因為妳是個被藏在深閨之中的大家閨秀，如果想要走出城堡生活的話，不是應該要習慣一般人民的生活方式比較好嗎？」
「那就是說，待到我習慣大街上的生活方式為止嗎？」
「暫時是這樣。還有，千萬別隨意在這間房間以外的地方閒晃，尤其是晚上。」
「為什麼？」
亂馬一瞬間有些遲疑地說道。
「在這個地方，年輕的女人在男人的房間裡面睡覺是很平常的。如果到處亂走的話，可是會被當作情婦帶進房間的。」
小茜低下頭去。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果然這裡是個很不寧靜的地方。
亂馬彷彿在調解般地續道。
「妳這套衣服應該很難行動吧。吃飽之後，我去幫妳找一件其他的衣服。另外，我要出去採購，妳要一起來嗎？」
小茜點點頭。


騎著馬被帶到市場去之後，小茜下了馬。現在的她不再穿裙子，而是像熊貓團的女人一樣穿著及膝的褲子。小茜穿上褲子還是有生以來的頭一遭。
亂馬對一起跟來的熊貓團的女孩交代什麼話之後，喚著小茜。
「這傢伙，就麻煩妳照顧囉。」
這麼說著，把小茜推向長髮少女。『不是和亂馬一起嗎？』，小茜看著亂馬。
「女人們必須和男人分開去採購食品之類的東西。那麼，珊璞，之後在”小右的店”會合吧。」
「明白了。」
長髮少女面帶笑容對亂馬揮揮手。不過，就在亂馬一離開視線範圍的時候，她突然怒目瞪視著小茜。
「妳就是亂馬的新女人嗎？呵，亂馬也真是多事。」
「什、什麼啊！真是失禮。我和亂馬才不是那種關係呢。」
「他一定馬上就會覺得厭煩，然後把妳拋棄的。右京也是這樣。亂馬命中注定要成為我的丈夫。」
亂馬看似純情，難道很會玩女人嗎？小茜不安起來。
「如果妳再不跟上來的話，我可要丟下妳不管囉。」
珊璞一邊碎碎念，一邊大步在大街上走著。小茜跟在珊璞和熊貓團其他女人的身後。小茜對於生平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的市場感到非常感動。像山一樣盛裝的水果色彩繽紛，相當美麗。有時候和家畜錯身而過的時候，會聞到動物的騷味。不論是哪一樣東西，都是城堡裡面所沒有的，令人感到非常的新鮮。可以近距離感受到國民的生活。果然能夠出城真是太好了。
小茜為了不至於走散，緊跟著珊璞她們走著。女人們購入大量的食品，裝載在馬背上。小茜並沒有買任何東西。沒有人來理睬小茜，總覺得好像被同伴排擠的感覺。
正午時分，女人們來到大眾餐廳。商店的看板上寫有”小右的店”幾個大字。珊璞一看到店前栓有馬匹，
「亂馬他們已經先到了啊。」
就這麼說道。
店內滿是煙味，熊貓團的男人們正在吃午餐。坐在裡面桌子的亂馬高舉起手來。雖然好像是想要對小茜打信號，珊璞卻揮著手對他作回應。小茜看到亂馬之後終於鬆了口氣。小茜和珊璞坐在亂馬那一桌。亂馬幫小茜和珊璞向一位似乎是店主的女人點餐。
在亂馬這一桌，坐著一位身材魁梧，頭上包著一條布手巾的中年男人。亂馬令中年男人抬起頭來，對小茜說道。
「這位是，我的老爸。」
『他是亂馬的父親的話，就是熊貓團的首領囉。』小茜會意過來。
「初次見面。我是小茜。」
「妳就是亂馬帶回來的三公主小姐嗎？」
「是的。」
「我是熊貓團的玄馬，請多指教啊。亂馬不也能擄獲到一位很可愛的新娘嗎？」
亂馬吐出嘴中的馬鈴薯。
「才、才…」
「我並不是因為這樣才跟他來的！」
被率先遭到否定，亂馬白了小茜一眼。
「我才敬謝不敏呢。水桶腰女人。」
「你說什麼！？」被予以這麼過分的評價還是頭一次。「亂馬大笨蛋！粗暴者！」
「不懂世事。」
「小偷－！」
「我本來就是個小偷－啊。」
因為亂馬嘿嘿嘿地笑著，小茜從桌子下方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亂馬痛得翻白眼。
小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始用餐。



從那之後過了數天，小茜慢慢習慣和盜賊們在一起的生活了。被亂馬教導過之後，小茜的金錢觀念變得比較正確，也開始了解到金錢的體制。另外，也學會洗衣服。祇有料理不管再怎麼努力都還是無法上手。亂馬常常在學習作家事的小茜身邊搧風點火，說些『真差勁』或『真笨拙』之類的話來嘲弄她。『難道同年齡的男孩子都是這麼的像小孩子嗎？』，小茜感到相當驚訝。
雖然一開始覺得亂馬是個很壞心眼的人，不過她馬上就發覺到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男生。因為他很在乎自己。
女人們也比剛開始的時候還要親切許多，好像想跟自己成為好朋友的感覺。祇有珊璞仍舊敵視著小茜。
某日在亂馬的房間，小茜一看到亂馬穿的衣服，就開口說道。
「亂馬，你的衣服袖子破掉了。」
「咦？啊啊。」
「脫下來給我吧。我幫你縫補。」
「不用了啦。妳根本不會做裁縫之類的事情吧。」
「別瞧不起我。我在城堡裡可是有學過刺繡的喔。」
亂馬脫下上衣，交給小茜。祇穿著一件襯衫的亂馬的身體，有著比想像中還要健壯的肌肉。小茜假裝忽視這件事，借來了裁縫箱。
亂馬注視著正在做縫紉的小茜。
「…妳真的，有學過刺繡嗎？」
「少囉唆，你害我分心了！」
忘記自己對裁縫很不擅長。一邊看著小茜手邊的動作，亂馬一邊暫時沉默下來。
「那個－妳差不多，該告訴我水之城的事情了吧？」
「呃…」
小茜低吟道。
「我們是為了尋找水之城才來到這個國家的。差不多該有所行動了。」
「喔。」
事實上小茜對水之城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雖然聽說過『在大風車停止運轉前，曾經有過水之城』，不過在與亂馬相遇之前總以為那祇是神話故事。
「喂，水之城裡面有什麼東西呢？」
「有寶物。」
「如果寶物到手的話，大家就會離開了嗎？」
「沒錯。」
『真不想告訴小茜這件事』，亂馬想著。『她應該很希望能繼續和盜賊團，和亂馬在一起的。』
「那個，等水之城的事情結束之後，妳───」
「完成了！」
小茜彷彿強迫丟給亂馬似地把衣服交給他。「穿穿看吧。」
雖然亂馬穿上了上衣，但袖子卻被縫成袋狀，手伸不出來。
「喂…」
「啊，真是抱歉喔。我，和其他女孩約好要一起去買東西。」
小茜走出房間，還了裁縫箱之後，想要走到玄關去。經過亂馬的房門前，看到亂馬和珊璞在走廊上交談。她不由得停下腳步。
「小茜說要出門去，妳幫我看著她吧。」
亂馬說。
「了解。但是，亂馬打算把那個女人一直留在身邊享受特別待遇嗎？亂馬可是我未來的夫婿啊。」
「誰是妳未來的夫婿！」
「如果沒有用處的話，就割斷那女人的喉嚨把她賣掉吧。」
「別開那種惡劣的玩笑。總而言之，知道通往水之城道路的人祇有小茜…所以多少會有一點優待………」
之後的話就再也聽不下去了。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從亂馬的口中得知還是飽受打擊。不可以太過依賴亂馬。不可以和他太過要好。因為馬上就會分開了。小茜走出玄關。在外面，有三位變成朋友的熊貓團少女們正在等小茜。
「久等了，我們走吧？」
除了採購食品之外，出去買東西還是第一次。少女們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了衣服和飾品。小茜雖然也有很想要的東西，但是她並沒有可以任由自己使用的金錢。
「如果小茜有想要買的東西就說一聲吧。我會幫首領先墊錢的。」
雖然也有同伴這麼告訴小茜，小茜還是婉拒，祇是看看就好。
話說回來，珊璞應該是緊跟在小茜她們的後頭吧。小茜環視著人潮。珊璞相當擅長忍術，大概祇有亂馬可以一眼看穿。所以不可能被普通人的小茜找到的。
小茜看到一家小雜貨店，就走了進去。店內的一角有個裝飾品的櫃檯，小茜看得出了神。小茜拿起一條有著濃郁琥珀色的項鍊。和亂馬很相配的樣子。顏色和亂馬的眼睛是一樣的，而且很湊巧地看到在琥珀色中有個像是熊貓的圖案。
也許亂馬是為了打聽水之城的消息才對小茜很好，即使如此小茜還是想送個什麼禮物給他。由於現在仍舊別著出城的時候所佩戴的髮飾，小茜取下髮飾遞給店主。
「我可以用這個髮飾跟你換這條項鍊嗎？」
店主雖然回以『我不做以物換物的生意』而不肯允諾，不過一看到鑲有珍珠的銀髮飾，立刻就答應了。
回到熊貓團指揮部之後，先把這個送給亂馬吧。然後說出這幾天一直在思索，下定決心的事情。小茜想起亂子所說的話。
───最重要的是，要選擇自己的命運。
『把我所選擇的命運告訴亂馬吧。』緊握包著項鍊的包裹，小茜的決心更加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