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譯

傑南



「──唷。」
被一旁的聲音呼喚，克雷普突然停下腳步。
這裡是他居住的便宜公寓的大門前。
「……喬伊克啊……」
克雷普輕嘆口氣。
喬伊克是肯恩來找他的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其中一位同伴。
也是克雷普來到火星後，受到他非常多的照顧的男人。
──也可以說是把他拉進組織的男人。
「怎麼啦？一臉陰沉。」
他邊說邊把手繞過克雷普的肩膀。
「嗯，覺得有點不舒坦。」
說完，克雷普露出膽怯的笑容。
米莉在他的眼前被傑南他們帶走。
他雖然從頭看到尾，卻什麼也不能做。
當他一告訴幾乎是錯身來到店裡的肯恩這件事，肯恩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知道了，我去救她。
──連想救人都辦不到的自己。
──明明不是熟人，肯恩卻不感迷惑地前往相救。
──米莉和肯恩說過的話。
──還有傑南他們的做法。
具體來說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發生過的各個事件讓他的心情感到鬱悶。
目送奔出酒館的肯恩的背影，懷抱著令人難以忍受的自責，克雷普也離開酒館。
「……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喬伊克望著克雷普的側臉，低喃道。
「……沒什麼啦……」
克雷普強顏歡笑說。
「喂，克雷普，可以去你家聊聊嗎？」
「啊啊……可以啊。」
他點點頭。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一面喝著從冰箱裡隨意拿出的啤酒，喬伊克問道。
「……怎麼辦……你的意思是？」
心不在焉地倒坐在陳舊的沙發上，克雷普有氣無力地反問。
喬伊克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說：
「我是在問你──要離開組織嗎？」
「喂！？」
克雷普不假思索地起身。
「……你還記得嗎？這張沙發。」
一邊砰砰地拍著自己坐著的沙發，喬伊克一邊對克雷普說。
「那是在你到火星之後沒多久的事吧……跟同伴一起去搶劫中古店……」
「啊啊，我記得。鮑比那傢伙還被狗追得到處跑，狼狽得很……」
「然後被咬屁股！」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那時候真快樂啊。」
聽到喬伊克的話，克雷普的笑容混雜了寂寞的神色。
被警察逮捕的鮑比，因為供出販售毒品的賣家的名字，兩個月前左右被組織處死。
「雖然我很中意你，把你介紹給組織的人……但是現在非常後悔。」
喬伊克說著，喝了口啤酒。
「我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是啊……」
兩人暫時沉默下來。
「──你還要喝啤酒嗎──」
克雷普邊說邊站起來，從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打開。
「──你回去吧。」
喬伊克輕聲低語道。
「……咦？」
克雷普不由得反問。
「你在猶豫對吧。
而且，最近來試探你的那個男人……是叫肯恩吧？不管他是不是『惡夢』，我知道你因為那個謠言，被其他人用異色眼光看待。」
「……」
「我也知道那個叫肯恩的人想把你帶回家去。
雖然，照那傢伙說的去做讓人很火大，但不管怎樣，你繼續待在火星會很糟糕的。」
「但是──」
克雷普正想說話的時候。
叩、叩。
傳來敲門聲。
「……是誰啊……真是的……」
嘴裡嘟囔著，克雷普走向門口。打開大門──
他的身體立刻僵直。
「你幹嘛那麼吃驚？」
傑南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傑、傑南先生……」
克雷普好不容易讓身體放鬆，他不假思索地倒退幾步。
傑南踏進房間。
「傑南先生！？」
無視於不禁站起身的喬伊克，傑南面向克雷普說：
「我要把那個男人──肯恩・布利德殺了。」
他單方面地作出宣言：
「然後，我要你幫忙。」
「我、我嗎……！？」
克雷普露出複雜的表情。
「沒錯。……你也知道自己被懷疑是『惡夢』派來的間諜吧？
這正好是解除疑惑的大好機會喔？嗯？」
「……我……我……」
克雷普難以承受壓力地轉開視線。
「你應該不會說──不要吧？」
「傑……傑南先生！」
大叫出聲的是喬伊克。
傑南第一次看向他：
「你還在啊……什麼事？」
「請……請你饒了這傢伙……拜託！」
喬伊克毅然決然地大叫道。
傑南沉默不語地注視著他。
「這傢伙，根本幹不成那種大事的！……不管那個叫肯恩什麼的傢伙是不是『惡夢』……」
「夠了，閉嘴。」
傑南冷酷地打斷喬伊克的話，轉向克雷普。
「我沒閒功夫聽你胡扯。」
「但是，傑南先生！」
喬伊克卻越說越激昂。
「因為那樣，就要這傢伙把那個叫肯恩的傢伙……」
「閉嘴──我剛說過了吧？」
傑南頭也不回地說。
「把那個叫肯恩的傢伙幹掉……」
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
傑南就沉默地回過頭。
嗡！
精神感應光刃發出低鳴聲。
──喀咚！
響起重物落在地板上的撞擊聲。
然後。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雷普的慘叫聲緊接在後。
彷彿以此作為暗號一般，喬伊克被砍斷頭的身體倒了下去。
「別讓我說那麼多次。」
丟下這句話，傑南再次轉向克雷普。
克雷普已經不再發出慘叫。
他用充滿憎恨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傑南。
「我再問一次，你會幫我吧？」
傑南問道，右手拎著閃耀光輝的精神感應光刃。
克雷普深吸一口氣，微微顫抖，卻又口齒清晰地這麼回答。
「我不幹。」

「……真奇怪……」
從不久之前開始，米莉就一直歪著頭。
隔天晚上。
兩人不斷地在繁華街到處尋找克雷普的蹤跡，已經查訪五間店都不見人影。
「平常這個時間，他們多半會聚集在這幾間酒館的某個角落才對……」
她盯著筆記本喃喃自語著。
「妳的情報確定沒錯嗎？」
和她並排走著的肯恩無所是事地問道。
結果在那之後。
因為米莉的堅持，不但讓她和自己同行，甚至還幫她在旅館訂了房間。
雖然這不是肯恩的本意，不過一提到被他破壞的租用車，就被她接二連三地叨唸著『你難道要讓一個失業的女孩子去切腹自盡嗎！？』，不得已只好順她的意思。
當然肯恩並不知道租用車的修理費是由米莉之前的公司支付的。
「我覺得情報應該不會錯的……昨天也是因為這個情報才能找到他。」
「也許他有時候會想在家裡閒晃吧？」
「可是……今天出門前，我從旅館打過好幾次電話到他住的公寓去，完全沒有人接電話喔。」
「嘿……」
肯恩初次發出佩服的聲音：
「妳是什麼時候，怎麼調查到那傢伙的電話號碼的？」
「那是企業秘密♥」
「就算已經被開除也是嗎？」
「……嗚嗚嗚……」
「……不過這麼一來，也許去問那傢伙是最快的吧……」
肯恩自言自語道。
「那傢伙？」
面對微歪著頭詢問的米莉，肯恩若無其事地說：
「一直尾隨在我們後面的傢伙。」
「……欸！？」
雖然發出小小的叫聲，不過她並沒有回頭。
「在那個轉角左轉。」
「ＯＫ。」
低聲交談後，兩人走進細長的小路。
過一陣子──
突然出現並窺看小路的男人，和等在那裡的肯恩正面碰頭。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他驚慌失措地想後退，卻被肯恩揪住後頸逃不掉。
「什麼啊，是你呀。」
肯恩邊說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容。
這個男人是不久前跟肯恩接觸過的情報員。
「你認識他嗎？」
「算是吧。這個男的之前嘲笑過我的斗篷，還騙過我。」
肯恩回答提出疑問的米莉。
「話說在前頭，我已經不想再跟你買情報了。」
「嘿……這樣好嗎？現在說那種話，之後可是會後悔的……」
喀咚！
肯恩二話不說地打倒情報員。
「……你……你幹什麼……？」
情報員按著頭呻吟。
「順便告訴你，我可不想聽你在那自說自話。
你不可能毫無理由地跟在我們後面吧？想說什麼就快招出來。」
「嘿……你們給我聽好，聽了可別大吃一驚。說起來本大爺……」
咚磅！
肯恩再次揮出的拳頭擊中男人的臉。
「你……幹什麼啊啊啊！？」
情報員已是半哭泣地叫道。
「我說過『快招出來』吧？」
「……性急的傢伙……」
肯恩假裝沒聽到米莉的自言自語。
「知、知道了……有個叫傑南的人，應該是組織的成員吧……要我傳話給你們……
一個叫克雷普什麼的傢伙在他的手中，要你們到雷爾姆街的鷹眼大樓去……」
聽到男人的話，肯恩和米莉不禁面面相覷。

在離大樓兩個區塊的地方，兩人走下租用車。
不可能沒有守衛。如果車子過於接近，會有馬上被發現的疑慮。
雖然想設法趁傑南等人不注意的時候救出克雷普……
很可惜的是兩人手邊都只有大樓周遭的地圖。
原本想至少先知道大樓的配置圖的……
儘管這種小事只要拜託在『劍型飛行器』上的凱娜兒，不出幾個小時也能查到，現在卻沒有那種閒功夫。
「喂，妳在車子那裡等啦！」
在抵達大樓的途中，肯恩再次說出在車內也反覆說個不停的話。
「不要，我要跟去。」
米莉果斷地搖頭拒絕。
肯恩大嘆一口氣。
從剛才在車子裡就了解跟她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不管對她說什麼，她都堅持己見地說『也許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啊？』
……不要扯我的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肯恩感到非常不安。
姑且把防身用的麻醉鎗交給她，但是從到目前為止米莉的行動看來，一個沒弄好搞不好還會射中肯恩。
「……好像是廢棄的大樓群……」
米莉環視四周低喃道。
辦公大樓櫛比鱗次，但大部分的大樓都是十年前的樣式。沒有做任何的整修，任其荒廢。
大概是那時候的火星大恐慌遺留的痕跡吧，不過對兩人來說根本事不關己。
能用來照明的只有星光。雖然能見度很差，但就對方來說也是一樣。
從外面看起來，指定的大樓一點光也沒有。
一邊隱身在停放路邊的車子和大樓陰影中，兩人一邊繞到目標大樓的後面。
面對後面的細長小巷的地方有扇小鐵門。
門上的油漆已經斑駁，浮現出粗糙的鐵銹。
迅速掃視周遭一圈，這附近似乎沒有敵人的蹤影和氣息。
「上鎖了。」
肯恩轉過幾次門把後說。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是廢棄大樓，也不可能開放……」
「我來把門把砍掉。」
「不可以！」
米莉慌忙制止拔出精神感應光刃的肯恩。
「為什麼啊！？」
「要是被誰看到光線就糟了！你以為什麼東西都只要砍砍砍就好了嗎！？」
「不然妳說該怎麼辦？」
「要這樣做。」
米莉從頭髮中拔出一根髮夾，開始不斷地鑽著鑰匙孔。
「妳有別髮夾？」
「因為有這種道具，做很多事都很方便……唷……嘿……」
『喀嚓』，米莉一轉動門把，鐵門就立刻打開了。
「嘿……有一套。」
「還好啦。」
「每個人至少都有一項長處啊……」
「……那是什麼意思，聽起來真不舒服。」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交談之間，兩人鑽過鐵門。
走過一小段走廊後，內部流洩出微微的燈光。
他們屏住氣息走向那裡。
「是大廳……」
米莉在肯恩的耳邊彷彿耳語般地說。
大樓的大廳燈火通明地點著燈。
就兩人所在的位置看來，大廳沒有人影……
「……真糟糕，也不能就這樣滿不在乎地走出去……」
「但是，更不能在這裡一直躲躲藏藏的吧……」
雖然是很正確的意見，大廳裡並沒有藏身的地方。要是傑南的部下們躲在死角，一走出去的瞬間很可能會被射成蜂窩吧。
──唔唔！如果死在這裡，那我就是只有那種程度的傢伙！──
他抱著半自暴自棄的心情，態度突然強硬起來：
「聽好，米莉。我先一個人走到大廳去，等我跟妳打暗號妳再過來。
……如果說……我被打倒的話，妳就自己逃走。」
「怎麼可以這樣！」
她露出不安的表情。
「如果……如果你死掉了……
我……我還能勒索誰呢！」
「……我說妳啊……」
肯恩不禁瞪著眼睛。
「不是我在自吹，我的財政情況已經拮据到不行的地步了！在其他行星可能還好，要我在這個跟組織糾紛不斷的行星找工作，我是絕對不幹的！」
「……那種事……別說得很了不起的樣子……」
「如果說得太深切反而很悲哀吧！？」
「說得也是……」
肯恩點個頭：
「總之，我會盡量不送命的，就照這個模式來進行吧。」
「知道了……」
面對點頭同意的米莉，肯恩回點個頭後，持續接近大廳的方向。
他的右手握著精神感應光刃，當然現在刀刃並沒有現身。
他搜尋一下周遭的氣息後──
噠！
他一躍到大廳中央，就握住感應光刃回過頭去！
──經過暫時的沉默。
從米莉的位置可以看到肯恩岔開雙腳站在大廳中央。
他的臉上露出不像怒氣，也不像困惑的表情，筆直注視著某物。
看起來也不像有敵人的樣子……
「怎麼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米莉按耐不住地出聲。
「──別過來。」
肯恩用平靜的聲音回應道。
他的視線方向保持不變。
「怎麼回事？有敵人嗎？」
「不是敵人……」
「那到底是怎麼了！？」
「別管那麼多，妳待在那裡……」
「你到底在看什麼！？」
等得不耐煩的米莉跑了出去。
「米莉！」
她無視制止，朝肯恩注視著的相同方向望去。
『５Ｆ』
一開始是這兩個字映入眼簾。
那是在有點骯髒的一部分牆壁重漆上白色，然後再用紅色噴漆大大噴上的。
在文字底下，有個東西倒在那裡。
一瞬間她無法分辨出那是什麼。
「欸……？」
腦袋能理解的事情，感官卻一時無法接受。
看起來像是被分解的假人，但那不是人偶，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是克雷普……」
甚至不需要肯恩低聲說出來。
臉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只有頭部以上和其他部分稍微分離並面向這裡。
他的臉上浮現出絕望和恐懼的神色。
應該是被精神感應光刃燒斷的吧。附近的地面上沒有血跡，讓人感受到異樣的非現實感。
「也就是說──」
是感到噁心呢？還是在表達憤怒呢？
她一邊拼命抑制自己有生以來初次產生的衝動，一邊用嘶啞的聲音低語道。
「到五樓來決鬥的意思吧……」
「應該是……」
肯恩應道，邁出步伐，走往向上延伸的階梯。
米莉跟在他的身後，兩人都沉默不語。
一來到二樓，就看到電梯。樓層燈還亮著。
肯恩按下電梯按鈕。
「你該不會打算就這樣搭電梯上樓吧？」
「怎麼可能。」
肯恩走進開啟的電梯內，按下五樓的按鈕後，走向逃生梯。
米莉慌張地尾隨著他。
讓電梯前往五樓引開埋伏的敵人的注意力，他們則使用逃生梯進攻。
這是肯恩以前看過的動作片中，某位角色用過的手段。
──話雖如此，傑南會不會因此上當，沒有人能保證。
兩人盡可能不發出腳步聲地走上階梯。
然後──他們抵達五樓。
那是一間明亮的寬敞房間。是為了防止燈光照出去吧？四周都拉起布幕。
「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們看到那個會逃走呢。」
房間內部。
傑南獨自一人等待著肯恩他們。
「你……」
肯恩用乾澀的聲音低喃。
米莉拔出麻醉鎗。
「為什麼要那麼做！？」
被詢問的傑南回以冷笑：
「因為他和被認為是『惡夢』的成員的你們有過接觸。
光是那樣，就足以給他死刑了。」
「我說過根本沒那回事了！」
「或許是吧。」
傑南很爽快地肯定肯恩的話。
「……什麼……！？」
肯恩不禁反問。
「你不是組織的成員，我一看就知道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殺他！？是『為了組織』嗎！？」
「多少也跟那個有關……不過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
「……啥……」
肯恩和米莉都不由得說不出話來。
「肯恩・布利德，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想親手殺掉你。
所以──
我要給你願意和我戰鬥的理由。」
「……你……你就是為了那種事情！？」
米莉不假思索地大叫道。
「為了那種事！為了那種可笑的事！所以你把克雷普弄成那副德行嗎！？」
「沒錯。」
傑南一邊露出笑容，一邊立即回答。
「你這個……」
「住手！米莉！」
肯恩制止握住麻醉鎗的她。
「為什麼阻止我！？」
「妳想被幕簾後的同夥射成蜂窩嗎！？」
「……欸……！？」
米莉噤口，傑南露出滿足的微笑。
「……你的目的是要跟我對打吧。」
「正是如此。」
傑南回答肯恩的問題。
「我也很想跟你好好打一場……但我獲勝的時候，後面的那些人若是射擊，我可就虧大了。」
「別擔心。只要我和你一對一戰鬥，他們在結束前都不會出手的。」
「──也就是說，若是分出勝負就可以出手。
說到底，我想活下去，在打倒你之後，也必須打倒後面那些傢伙才行吧？」
「那就要看你們的運氣和本事了。
而且──你到這裡來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吧？」
「……算是吧……」
肯恩露出小小的苦笑，轉向米莉。
「米莉，妳跟到這裡就行了。快回去。」
「那可不行。」
回應的人是傑南。
「要是她報警來潑冷水就沒意思了，讓她在那裡當見證人。
──別想逃。
只要妳一逃走，後面那些人就會開鎗。」
傑南慢慢地舉起右手。
他的手中握著精神感應光刃的震盪器。
「……那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嗡！
傑南的感應光刃生出白亮的光刃。
肯恩緩緩走向傑南。
他在數步可以進入間距的地方停下腳步，發動感應光刃。
他們默默地互盯著對方。
「嘎！」
率先進攻的是傑南。
嘰嘰嘰！
響起刺耳的低沉聲響，兩人的光劍撞擊在一起。
同時傑南的右腳掃向肯恩的腳。
攻擊時機非常完美。
「咕！？」
肯恩一邊讓身體保持平衡，一邊用另一隻腳向後跳去。
傑南立刻展開追擊。
肯恩把感應光刃的光劍發射到他的腳下。
「嘖！」
傑南走步閃躲，再次生出劍刃持續刺向肯恩的方向。
──不妙……
肯恩在心中感到後悔。
傑南比想像中還要強。
果然是因為生長環境不同吧？雖然肯恩的力量和速度居於上風，但是傑南的劍技相當敏銳。
雖不至於敗下陣，也絕不是可以輕鬆取勝的對手。
但最麻煩的還是躲在布幕後面的同夥。
雖然傑南因為認為自己會贏，所以說出『在分出勝負之前不會讓他們出手』，卻可能命令過他們，當他要輸的時候就立刻射殺肯恩他們也說不定。
還有，就算傑南遵守承諾，在打倒他的當下，要是同夥朝兩人同時射擊可就糟了。
──既然這樣──
肯恩揮出的劍刃和傑南的劍刃再次相互撞擊。
以咬合的劍刃作為支點，肯恩的身體迴轉半圈，用手肘撞向傑南的臉。
是因為有預料到吧？這次換傑南向後大躍一步，閃躲開來。
再次取出間距，逼近，互砍。
當這樣的模式反覆進行幾次後，傑南的臉上浮現出焦急的神色。
他當然是有自信的。
但是在實際交手前，卻沒想到力量和速度會輸給對方。
「怎麼了！？肯恩！你的能力只有那種程度嗎！？」
面對一邊交劍一邊叫道的傑南，肯恩露出笑容。
「看來很痛苦的樣子啊！竟然開始在虛張聲勢了！」
「胡說！」
傑南大吼一聲，連續砍殺過來，肯恩勉強接下攻擊。
「……嘖……！」
想要取出間距，肯恩向後退去，傑南卻看準他的行動，陸續揮出劍刃！
嘰鏘！
雖然設法用劍做出防禦，肯恩卻保持被震飛出去的體勢，仰面落在地上。
「咕！」
他一瞬間喘不過氣。
他看見轉向自己的傑南。
那瞬間，肯恩接連不斷地揮動著感應光刃。
「你在瞄準哪裡！？」
回答傑南的問題的是，某種高亢的破碎聲和降臨的黑暗。
「──啥……」
傑南醒悟過來。肯恩瞄準的不是他，而是天花板的電燈。
他連忙消去感應光刃的劍刃。光刃在黑暗中只會變成標記。
──是打算逃走嗎？
就在他這麼思索的瞬間。
『咕唔！』
『咯啊！？』
黑暗中響起幾個慘叫聲。
「糟了！」
肯恩消除燈光後，先去解決在布幕後等待的同夥。
「唔唔！快點燈！」
傑南煩躁地叫道，但是不可能那麼迅速就準備好燈光，畢竟躲在幕後的同夥並沒有帶燈具。
現場暫時只聽得到此起彼落的慘叫和鎗聲。
終於──
黑暗中只剩下沉默。
「肯恩！」
米莉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別出聲！」
「有人跑到樓梯那裡去了！可能是他！」
「什麼麼麼！？」
肯恩慌張地起身。
「快追！」
說完，他朝著從逃生梯那裡洩入的些微燈光前進，但是在這種黑暗中還是走不快。
──因為是自己打壞電燈的，當然沒有理由抱怨。
「快點、快點！」
抵達逃生梯的米莉催促著。
「別冒然前進！也許他還在附近！」
肯恩終於也到達了，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因為是有許多死角的地方，不能隨便走動。
但是──即使他們來到一樓，也沒有看到傑南的蹤影。
「……不在這裡……是到樓上去了嗎？」
聽到肯恩的低喃，米莉搖搖頭說：
「我看到了，人影確定是往樓下走的，絕對沒錯。
可能是覺得贏不了，所以乖乖逃走了吧？」
「妳覺得那個只有自尊心超高的斬人笨蛋會那麼做嗎？」
當他們在交談的時候。
嘀──嘀──
聽到細微的發信音的聲音。
米莉的身體不禁縮了縮。
「不用怕，是這個。」
肯恩說完，便開啟安裝在手錶上的通話裝置。
『肯恩，是我。』
流洩出來的是『劍型飛行器』的凱娜兒的聲音。
「什麼事？我正在忙！」
『根據火星聯絡線路顯示器，狄柯爾企業的宇宙艦隊似乎有動作。』
「那種事別管了！」
肯恩不悅地回嘴道。
「我哪知道組織的艦隊行動是想幹什麼啊！我現在得先解決傑南那傢伙！」
『傑南？』
凱娜兒的聲音反問。
『是之前提過的那位殺手吧？他正在肯恩所在的位置附近，跟組織的某人進行通信。』
「進行通信！？」
『是的，好像是收到立刻到宇宙港來的命令──』
「宇宙港！？」
肯恩像鸚鵡學話般地問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
凱娜兒沉聲回答。
『『惡夢』向狄柯爾企業宣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