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一之瀨敬子
原文取自:咒泉洞
原文名:金木犀香る



金木犀今年也是香氣濃郁。
回憶與隨風飄來極為酸甜的香味同時擴展開來。
那是某個晴朗秋日的記憶…






『啪嚓』一聲,某個東西正中背脊。
『喀咚』一聲落下一個紙團。是一張小小的筆記紙片。草率地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碎片。真像是他會做的事。


『今天四點半,在三丁目的公園等我。不用回覆-』

歪七扭八的筆跡。即使是命令的口吻,祇讓人覺得很可笑。
投擲紙團的當事人故意不和我四目交接,轉向後方。不過,他的嘴角好像微帶笑意?是錯覺嗎?
我不禁也拼命忍住幾乎要笑出來的聲音。因為現在是上課中。紙條是躲過在前方拼命寫板書的老師的眼睛飛過來的。如果被發現的話兩人都得到走廊去罰站。
因為不想變成那種困窘的情況,就必須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所以才會寫「不用回覆-」吧。
雖然鄰座的由佳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窺看著我,我還是面不改色地立刻把紙條藏起來。或許還是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吧。

這是約會的邀請嗎?還是之前借他習題的謝禮呢?
我隨性地胡思亂想起來。
思緒老早遠離課堂,飛向放學後了。
秋天的天空感覺很高。微風徐吹過來,到前一陣子為止的酷暑已經消失了。現在是一年之中最棒的季節。

用最快速度先回家一趟吧?還是去圖書館消磨一下時間再去呢?不停地思索著各式各樣的計劃。
還是先回家一趟,向小霞姐姐知會一聲吧。要不然可能會讓她操不必要的心。

下課鐘聲響起,由佳迅速靠了過來。
「剛才那是什麼啊?」
還是來了。不必要的詢問。果然還是被看到了嗎?
「沒有啊,沒什麼。」
我一邊把教科書放進書包,一邊面無表情地回答。
「該不會是…約會的邀請之類的吧?」
「才沒那回事!」
我故意叫嚷道。
「喂,那個傻瓜不可能會用那麼細心的方式來作邀約吧?」
「要不然是什麼?我剛才看到了喔。數學課的時候,妳的老公丟了一張紙條。」
「喔,那個啊。那是在說『之後借我看習題。』,常有的事情。」
適當地做出了合理的解釋。
「喔-」
仍舊懷疑的目光。不過我是不會受到動搖的。面對這種事情,權宜之計就是即使說謊也要一口斷定。
「真是的…我可不是專門幫人作習題的啊-」
『咚、咚』,我用筆記本敲著桌面,把書本弄整齊。
「妳們真像一對夫婦啊。」
「什!我們才、才不是那種關係呢!」
「妳瞧妳瞧,她的確說「我們」了對吧?「們」可是複數型喔。真好啊…我也好想要一個能讓我說出這種話的「未婚夫」。」
我拼命地忍耐。如果在這時候失去理性同她們抬槓的話,一定會丟來更多的訊問。與其說是已經習慣了,倒不如說不太想被朋友戲弄。平時就因為是「未婚妻」的關係,老是被投以有色眼光。
而且,以「未婚妻」的身分,心情上的煩惱是永無休止的。加上那傢伙的個性看起來就是一副令人祇能『啊啊』嘆息的樣子…還有因為他總會突然優柔寡斷起來,無法果斷拒絕向自己求愛的女孩子,猶豫不決又拖拖拉拉。可是卻祇有對我才會表現出一副很偉大的樣子,好像站在比我還要優越的位置。
「總而言之,我要回家了。」
我用一副啥事也沒有的樣子回應道。這麼一來,就什麼都不用多做解釋了。
「咦咦?妳要回家了嗎?」
由佳睜大雙眼。
「當然囉。已經放學了,又沒什麼特別的事情。」
「什麼啊…亂馬君真的 祇是在問有關習題的事情嗎?」
「妳到底想說什麼?」
「我還在想是不是要去放學後的約會之類的…」
「才不可能有那種事!反正,在這裡閒聊浪費時間也不是辦法,我就回家囉。由佳呢?」
由佳睜大眼睛環視著教室。
「亂馬君也不在…真的是做習題啊…」
真是的,由佳這傢伙真是有夠執著的。
「就算妳再怎麼期待也是沒用的吧?由佳。」
小百合正從後方窺看著。
「再見囉,小茜。幫我跟亂馬君問好。」
就這樣結束了對話。

嗯…嗯?妳們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啊?

被這麼爽快地對待,我總覺得有點奇怪…喔喔,可不能再這樣磨蹭下去了。因為從學校走回家需要步行二十分鐘左右。如果不快點回去,會趕不上約定的時間到達公園的,也會沒辦法換衣服。因為,你們知道的嘛,總不能夠就這樣穿著制服跑去吧。

並不是特別想要打扮之類的。
不過,你們懂吧?就是那麼一點「少女心」在作祟。

校門口,他又被女孩子們逮到了。騎著自行車的中國姑娘,熱愛大阪燒的少女,還有穿著毫無季節感的緊身衣的女孩。
(唉,又來了嗎?如果她們可以懂得分寸,知道死心就好了。)
這也是平時的風景。老是這樣『啊啊』的嘆著氣,在校門口等著他,然後展開熾烈的爭奪。難道他都不會嫌煩嗎?
我露出一副不予理會的表情經過他們身邊。總覺得他好像有說什麼話的樣子,不過如果在這裡很不高明地停下腳步,不知道又會被投以好奇目光的同學們說些什麼。而且…祇因為「約定」就感覺到有些優越感。
『我真是個討厭的女人啊』,我一邊想著,一邊走向校門口。

「天道茜-!和我約會吧!!」

穿著劍道服的男人突然猛撲過來。

咚喀-!!

我不由分說就給他一腳作為見面禮。

「天道茜-!愛即是痛啊啊啊啊啊……」
九能學長一邊這麼叫著,一邊飛遠了。
「真是,煩人!到底在搞什麼啊!!」
砰砰的拍了拍手,我朝著家的方向邁出腳步,肩膀因為生氣而聳立。
背後的亂馬,應該很辛苦吧…明明祇要直接了當地說出『我並沒有和妳們交往的意思』這句話就好了啊-唉,祇是沒有女孩子會因為這麼說出來以後,就服輸退出的。



「我回來了。」
「哎呀,今天好早喔。沒有和亂馬君一起回來嗎?」
小霞姊姊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我們又不是老在一起。」
我一邊脫鞋一邊回答。
經過客廳的時候,爸爸和早乙女伯父正在下象棋。在透過樹梢,西下夕陽的些許照射下,友好的兩人正搖頭晃腦著。
「等一下!」
『起手無回-』
「早乙女兄-!」
兩個人真的是很要好啊。我不禁露出了微笑。伯父現在也是熊貓的樣子。
「便當很好吃,謝謝姊姊。」
一如往常,我把空便當從包袱巾裡面拿出來,放在水槽邊。對作便當的姊姊傳遞感謝的詞彙,這是禮貌。
「不客氣。」
一邊準備著晚飯,姊姊一邊柔和地微笑著。
「我待會換個衣服,要出去一下。」
「哎呀?妳要出去嗎?這樣的話,可以順便幫我把這個還給東風醫生嗎?」
雖然自己去的話東風醫生會很高興,不過姊姊偶爾會派我去。嗯,因為東風醫生看到姊姊的話可能會無法做診療之類的事情,而且現在應該有傍晚的診療吧。真是沒辦法啊…姊姊可能是以本能察覺到這一類的事情,都能很巧妙地分辨出什麼時候該派我去,什麼時候該自己去也說不定…
「好,我順道去一趟吧。」
說完便接下了一本名叫「人體穴道的神秘」的書。
小霞姊姊的興趣也真是令人搞不懂。到底是有什麼必要需要向東風醫生借來這類的書籍呢…難道說,是在姊姊面前跳來跳去的東風醫生自己說:『這個借妳看,小霞小姐。』然後從書架上拿下來的嗎?總覺得那是天方夜譚。
不過,姊姊都會很老實地把書看完。這也常讓我匪夷所思。

回到房間,脫下制服…該穿什麼去好呢?
衣櫥裡面,長袖和短袖的衣服各半陳列。雖然差不多快變成冷颼颼的季節了,不過短袖還是有必要留著。即使白天期間太陽仍舊充滿元氣,一到了傍晚時分風就開始變涼了起來。
合成纖維的罩衫配上圓裙。這樣應該萬無一失了吧?
不想太過精心打扮,然後被取笑:「幹麼打扮得那麼漂亮啊?」,也不想讓他以為「妳是為了我才特地打扮的嗎?」而太像男孩子的話似乎又會被說成「沒情趣!」
在這方面,我的少女心真是複雜又乖僻啊。
所以打算選擇自己心中認定「有點鄭重其事的衣服」。嗯,如果是這樣的衣服的話,家人們也不會投遞奇怪的視線吧。

「我出門了-」
我元氣十足地在玄關這麼大喊道。
「不要太晚回來喔…」
姐姐的聲音從內部傳了出來。

『喀啦喀啦』,拉開拉門的時候,剛好和我錯身而過的是小靡姊姊。
「哎呀,小茜,妳要出門嗎?」
「嗯,有點事…」
這麼回答完,我正想走過她的身邊。
「喔-…如果是要找亂馬君的話,我想他應該還沒被抓到吧。他正在鎮上被那三個女孩追著到處跑…」

真、真敏銳!為什麼會知道是和亂馬有關呢?

我的表情一瞬間僵硬起來,接著猛然轉過身。
總覺得在這裡說話是自掘墳墓,所以用禮貌性的微笑來弄虛作假。
「嗯,雖然可能會來不及趕來…如果等三十分鐘還沒有到的話,就算回來也是無可厚非的。啊,今天的情報就算免費贈送吧。」
這麼說笑完,姊姊走進屋裡。
果然不能小看啊…小靡姊姊。

確實就如小靡姊姊所言,因為在校門曾有過爭執,亂馬那傢伙,或許真的會遲到也說不定。
一邊突然想著這件事,我一邊邁出步伐。
金木犀從路旁籬笆的某處傳來濃郁香氣。

(今年也來到這個季節了嗎…)

我因為感懷於時間的流逝而停下腳步。
注視著這一個小小的季節節目的時候。
確實有著金木犀之香代表著秋天來到這樣鮮明的印象。這種花一開始產生香味之後,就連原本猛烈的陽光都開始變得有些收斂,能夠確實地感覺到時序正朝著冬天邁進。
雖然花朵小小的,非常不起眼,香味卻非常的鮮明。

由於這陣香味傳來,我的心中突然產生陰影。

(就像小靡姊姊所說的,可能在約定的地方無法見到亂馬吧…)

變得膽怯起來。

在傍晚逐漸迫近的公園裡。
祇有稀稀落落的男孩子們正快樂地踢足球。
是因為這附近的孩子們的人數減少了嗎?還是說,近來的孩子們大多不在戶外玩耍了呢?和我孩提時代比較起來,總覺得安靜許多。上了高年級之後,就必須要去補習班和唸書,現在的小學生真是忙碌啊。
即便如此,公園裡還是洋溢著某種程度的歡笑聲。
就連兒時非常寬敞的這座公園,現在看來都是非常狹窄的場所,這是為什麼呢?在到處都散佈著寶物的時代,是非常著迷於公園的寬闊的,就算已經接近黃昏,仍舊很捨不得 地四處玩耍。我是一個讓男孩子相形見絀,非常活潑的孩子。不論是玩捉迷藏、草地棒球還是躲避球,那時候都是非常盡興地度過每一天每一刻。
突然浮現出來又消失的回憶。
無人的鞦韆隨風慢慢搖擺著。
坐在鞦韆椅上,一邊想著要不要來玩一玩,一邊開始盪起鞦韆來,感覺貼近天空的那個時候。就不再覺得像這樣盪著鞦韆,宛如飛向天空的感覺是很幼稚的行為。
在公園一隅的硬石板凳上坐下來等著。正在溜狗的婦人走了過去。

然後,從某處再次飄來金木犀濃郁且香甜的香氣。

(這附近也有金木犀啊…)

環視四周。在白色的籬笆對面有許多樹木並立著。
事實上,我並不喜歡金木犀的味道。
因為這股香味是在宣告快樂夏天的結束,不,是宣告事物終焉的香味。
直到剛才都還是艷陽高照的天空,彷彿騙人似地黯淡下來,秋天的冷氣沉降下來。就連喧囂刮耳的蟬鳴聲也都被摒除於記憶之外。
可以看見紅蜻蜓在藍天中似乎心情很好似的,『咻』地持續飛翔著。
一聞到金木犀的香味,心情就變得寂寞起來。
難過的記憶突然浮現上來。

或許,我之所以會討厭這股香味,是因為回想起母親去世的那一天的事情吧。是的,媽媽去世的時候,是在炎熱酷暑的夏天逝去的九月底。
當時年紀還很小,是對人的生死之類的事情還懵懵懂懂的年紀。有一天,媽媽被裝在小小的箱子裡運了回來。就算對她說話,眼睛也永遠都是緊閉著,沉眠著的母親。祇有遺像仍舊很快樂 地微笑著。
在金木犀香味的對面,有一群身穿黑衣的大人。
和已經遠離自己到某處去的母親的思念同時存在的濃郁香氣。對伴隨著寂寞回憶的童心來說,和香氣共存的記憶是銘刻於心的。是一段令人悲傷的記憶。
金木犀對我而言是「和媽媽分離的花」。是的,它的花香是宣告事物終焉的香氣。
話說回來,曾經是青梅竹馬的那個孩子,當他離開這個鎮上的時候,也是這股香味正籠罩的時候。還有,我的初戀˙東風醫生一看到小霞姊姊就會呆滯並跳起舞來的時候,也是在這股香氣底下…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總覺得這股強烈的香氣都是纏繞著別離的影像出現的。
「事物終究會迎接結束的。」這是從孩提時期就已經深刻體悟到的哲學。
所以,我對金木犀的香氣一直都很棘手。


(果然,是因為金木犀的關係吧…)

一邊凝神殷切地等待遲到的人,一邊坐在堅硬的板凳上。日漸西斜,風也開始變得冷颼颼。雖然穿著長袖,但因為質地單薄,吹拂而過的微風使肌膚略感寒意。
熱衷於踢球的孩子們也發現到已經接近傍晚了,開始各自騎著自行車踏上歸途。美味的晚飯應該正等著他們吧,還有習題也是。也能看到許多快步經過的忙碌人影。
雲朵開始慢慢染上晚霞。
秋天的晚霞燃燒著美麗的鮮紅色。

連對遲遲不到的人埋怨的心情都沒有,我無力地坐著。
令人感到寂寞的金木犀香氣大概也是這樣吧。

再不回去的話,姊姊她們會擔心的…

對遲遲不至的人感到絕望,我正打算抬起沉重的上半身的時候。
此時,一個巨大的身影阻擋在眼前。
無聲無息突然出現的少年身影。辮子在喘息著的肩膀上搖曳著。

「抱歉…我遲到了。」

他滿懷歉意地道歉。

你這麼急忙地跑過來的啊?
仔細一瞧,中國服稍微沾污了。背上背著書包。汗珠從額上不斷滴下。
莫非是使盡全力從鎮上跑過來的?還是說,要甩開那些女孩子實在很困難的關係呢?

我用視線如此詢問道。

「真是的!真是敗給她們了!」
祇說了這麼一句話,他整個人就癱倒在椅子上。大腿岔開,一副很了不起似 地把身子向後仰。他的手並沒有繞過我的肩膀,左手是垂掛在板凳的椅背上,右手則是握成拳頭,不時地擦拭汗水。
我默不作聲地窺看著他的臉,和他四目交接。
「幹嘛…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一邊吐出還很紊亂的氣息,一邊反問道。
「沒什麼…」
無意間回答道。不過,不知為何突然笑了起來。
「『沒什麼』是什麼意思啊…」
「因為我在想金木犀的香味是不是討厭亂馬的到來呢…」
「嗯?」
他訝異的表情略微瞄了一眼。
「我的汗味…有那麼的難聞嗎?」
真是的,別像隻小狗似地聞來聞去好嗎?唉,畢竟是才剛運動完,不可能說完全不臭吧?
「傻瓜…你真的是很不靈敏耶。你聞聞看,金木犀的香味還是很濃吧?」
我不由得笑出來。
「真是…奇怪的傢伙。」

是啊,也許真有點奇怪吧。

「啊-啊,原本是想為之前的事情請妳吃點什麼東西作為謝禮,所以才約妳的…」
亂馬一邊眺望著天空,一邊很遺憾似地說。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約我出來嗎?」
「是啊,要不然還會有什麼事?」
就像…算了,理由為何都無所謂啦,如果你要請客的話…因為總覺得就像小靡姊姊說的那樣,所以硬是把話吞了下去。
「已經這麼晚了啊…如果現在去的話會晚歸吧…」
他看著公園的時鐘。
「是啊,門禁是六點半喔…尤其是沒有什麼特別要事的時候。」
晚飯時間,就是門禁。如果不在那時候回去的話,就算沒飯吃也不得有異議。
所以,現在才要去的話實在太晚了。時鐘將要指向五點,已經接近傍晚了。
「祇能下次再去了…妳覺得呢?」
「不過心裡總覺得有點鬆了口氣吧?因為零用錢不會減少。」
「笨─蛋。」
毫不留情的回話。

「回家吧…」
他邊說邊率先站了起來。也許是總想站在比我優越地位的男性本能所導致吧。也可能是即使祇有一點點也好,想要掌握「領導權」。不過,我一邊想著『這樣也不錯吧?』,一邊附和道。
「是啊…回家吧。」

已經沒有孩子們在的黃昏的公園。
無法接近,亦無法分離,就以平時的距離邁出步伐。不近也不遠。雖然是伸出手就可以碰觸到的距離,卻不想讓這樣的領域瓦解。這種情形也是一如往常。
金木犀的香氣就連踏上歸途的時候都聞得到。簡直像是在這裡開滿了花朵似的。
「好香的味道喔。」
他說。
「不過,我對這種香味很棘手…」
坦率地盤託出來。
「為什麼?」
「因為…總覺得有種很悲傷的感覺。」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繁華美麗的夏天結束了,接下來就會開始慢慢變冷對吧?祇要一充滿這股香味,我就會想到這類事情。」
「真像個詩人啊…雖然個性並不像。」
瞧,又來了。
「你瞧不起我對吧?」
「我可沒那個意思…」
「因為祇要一傳來這股香味,我就一定會想起媽媽去世的那一天…」
「原來如此…我記得小茜的媽媽 的忌日好像是上個星期吧…」
我點點頭。大家都有一起去參拜。
「因為是留下溫柔的微笑,和這股香味一起到天國去的…」
「喔…」
「因為和媽媽別離的記憶是充滿這股香味的時候,總覺得祇要金木犀一開花,就會陷入一種重要的人會跑到某個地方去的錯覺…」
一邊走著,我一邊輕輕說道。說完之後陷入了沉默。
在夕陽之中形成一道長長的影子。若即若離。
亂馬也沉默不語地走著。

來到香味格外濃郁的籬笆旁。
應該是任憑金木犀自生的吧?
他突然在那裡停下了腳步。

「那,要不要來增加一個回憶呢…」

「咦?」

突然伸過來的手臂。抓住我的手腕之後,將我拉了過去。
輕輕被大掌包圍的左頰。爾後是沉降下來的柔和氣息。
眼前暗了下來。
不僅如此,還有柔軟的唇的觸感。
他的汗味與金木犀的香味交融在一起。心跳聲開始高亢地響起。



等等…亂馬…你現在,在做什麼呀。討厭,我…



抬起完全紅透了的臉來,惡作劇似的眼眸正凝視著我。
我完全陷入出神的狀態。到底是如何走回家的呢?後來的事情我一點都不記得了。是一邊牽著手一邊走著的嗎?還是有抱著肩膀呢?就連這些也都完全沒有印象。不過,我想笨拙的他大概和我的情況是全然不同的吧。



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到家門口了。
「我們回來了…」
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兩人走進玄關的拉門。家中庭院的金木犀也正散發著香味。在傍晚時分非常濃郁的香味。
在我的手中,還緊緊握著應該要還給東風醫生的書。






從那一天開始,金木犀之香不再是「寂寞終焉的香味」了。
雖然和媽媽別離時的記憶是絕對不會消失的,不過,他零星的溫柔添加在那之上。以另一個回憶的身分。
是的,因為那是亂馬和我的初吻。
從那時候開始,感覺到亂馬和我的關係也一點一點地隨著時間開始改變了。他是因為有什麼打算才做出那樣的行動的吧?雖然我從未好好地詢問過…
不過,從那一年開始,祇要金木犀一開始散發香味,他就一定會和我接吻。
在那香甜的香味中,宛如鼓舞喜歡惡作劇的少年的心情而生成的溫柔的吻。
即使結婚了,有了孩子之後仍舊持續下去。

金木犀之香是甜蜜的初吻回憶。










 

 



譯註 金木犀
學名:Osmanthus fragrans
科名:木犀科 Oleaceae
介紹:
金木犀,即金桂,為桂花的四品種(金桂、銀桂、丹桂、四季桂)之一,花朵黃色,花瓣較銀桂大,香氣較濃郁,花期九月~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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