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あおい
原文取自:eternal season(已關站)
原文名:double bed -後編-



double bed -後篇-






小茜打開房間的門。
應該是一扇熟悉的門才對,不知為何卻感到異常沉重。

真希望這是一場夢。

兩人暗中祈禱著。然而,敞開的門扉另一邊卻仍舊大喇喇地擺著先前看到的那張雙人床。兩人看到眼前的龐然大物,都了解到果然不是在作夢。
亂馬和小茜再次僵硬。
總之要先「接吻」。話雖如此,雖然兩人的初吻是在昨天的婚禮上,但僅以唇碰唇帶過。而更之後的事,老實說,不論是對亂馬還是小茜而言,都是未知的世界。



「睡、睡、睡、睡、睡覺吧?」
在門邊陷入極度動搖的亂馬對小茜說道。
聽到這句話的小茜也,
「是、是、是、是、是啊。」
顫抖著聲音回道。
彼此都感覺得到對方的動搖。
這件事似乎讓兩人產生不必要的動搖和緊張。





話說回來,以前也曾發生類似的事件。右京在天道家寄宿的時候,兩人扮演偽裝夫妻。雖然不知道所謂的扮演是否為正確說法,不過意義上很接近了。那時候亂馬可以選擇變成女生。但實際上他並沒有變成女生,而且兩人在各自棉被裡睡覺。最後亂馬是一個人苦悶地度過那一晚。
不過,這次可不一樣。
兩人已經是夫妻,如果分開睡反而不自然。然而,兩人都佇立在當場。正確而言是打從進房那一刻起,就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縱使有想到『這樣下去不行』,『這樣很奇怪』,可是因為不知道在這種場合到底什麼行動才是正確的,雖然說了「睡覺吧」,兩人卻還是祇能呆立在門口。
「妳,睡床上吧。」
率先開口的是亂馬。
「咦咦……!我不……」
小茜馬上回答。
「像妳—這—麼沒—姿色的女人,我怎—麼—可能會想碰妳呢!!」
「我、我知道啦!快點睡覺!」
說完,小茜轉向床鋪,接著用棉被把頭蒙了起來。
亂馬關掉照耀室內的電燈,打開橘色的床頭燈。然後從床上抽起一條毛毯,一咕嚕地躺臥在地。

「……」
「……」

思索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這場婚姻本來應該是雙方如果討厭的話可以拒絕的。卻在彼此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祇因為父母之命就結婚。真是後悔,事實上,連應該要向比任何人,甚至比自己還要重要的那個人傾訴自己的思慕這個過程都沒有,就這麼「結婚」了。事到如今根本不曉得如何是好。祇清楚了解一件事,如果不將自己的思慕之情傳達給對方,就無法前進。

滴答、滴答、滴答……

祇有時鐘的秒針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內迴響著。放置在房內的時鐘已經指向凌晨三點。
雖然躲在棉被裡,小茜卻緊張地睡不著。她坐起身來,從床上尋找應該在房中的亂馬的身影。亂馬似乎有點冷的樣子,像一隻貓似地蜷起身體躺臥在床鋪旁。
「亂馬……進來睡吧……」
小茜喚道。
事實上,小茜對和亂馬同床共枕這件事感到極為害羞,但就現在的小茜而言,讓亂馬一個人睡在地上更加無法接受。
「咦……?但、但是……」
亂馬因為小茜突然的發言感到不知所措。但是,
「你會感冒的啦!」
被小茜如此怒喝的亂馬,祇能坦率地回答「好……」地遵從命令。亂馬緩緩拉起小茜身旁的棉被,身體慢慢地滑進裡面。床鋪發出很大的咯吱聲搖晃了一下。小茜的身體對此做出反應,出現比床鋪的搖晃還要大的晃動。亂馬和小茜躺在同一張床上。然而,兩人之間有一個成年人身體寬度的距離,而且彼此是背對背的狀態。


小茜不知為何感到很空虛。
明明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事實上對這場婚姻高興得無以附加……
喜歡的對象卻背對著自己。
如果沒有「結婚」就好了。
「後悔」這個詞彙在小茜的心中益發膨脹起來。


「亂馬……」
「是、是的……」
亂馬對背後的小茜無意義且小心謹慎地回應道。
「我們……」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句話被從小茜心底湧現的感情所阻斷。
淚水流了下來。
明明不打算哭的。
小茜想著。但是和小茜的想法背道而馳,淚水從眼中接連不斷地掉了下來。
不可以發出聲音。會被亂馬察覺到的。小茜咬緊嘴唇,拼命地抑制住哭聲。
即便如此,亂馬經由氣息已經知道了。
小茜,在哭……
「小茜……」
亂馬將背對小茜的身體轉向小茜。小茜依舊背對著亂馬。但是,她那雙細瘦的肩膀卻微微地顫抖著。
「嗚嗚……」
她的身體不時隨著小小嗚咽聲晃動著。
「小茜……」
無法回應亂馬的呼喚的小茜祇是不斷地顫抖著肩膀。
「抱歉……我還是睡地上吧。」
亂馬邊說邊打算走下床鋪。
他以為小茜是因為討厭和自己一起睡才哭的。
但是,就在亂馬的一隻腳剛踏到地板的時候,
「亂馬……」
小茜說。
「為什麼……?」

為什麼……?

小茜這麼說道。亂馬不懂她所謂的「為什麼?」是在問什麼東西為什麼。


為什麼現在要下床呢?
為什麼現在會跟小茜睡在同一個房間呢?
為什麼現在兩人會是「夫妻」呢?



「小茜……」
維持一隻腳踏在地上的狀態,亂馬望向小茜。

「……」
「……」

亂馬也想問很多『為什麼?』
亂馬不知道該對小茜的話做出什麼回答。結果,祇能一動也不動地保持單腳離開床鋪的姿勢。小茜繼續說下去。
「你為什麼……會和我結婚呢?」
「!!」
空氣一瞬間產生動搖。
「那、那是……」
因為迫於當時的情況,總覺得就這樣被雙親不顧自身的意願,最後……演變成現在的局面。但是亂馬從很早以前就清楚地體認到並不祇有那個原因。
「妳、妳才是……為什麼,那個……要跟我……」
為什麼小茜會跟自己結婚呢?
亂馬也一直抱持著疑問。
一直很想問小茜這個問題。
但就是問不出口。
「……我、我是因為!」
小茜突然坐起身來。
從今天回到家在看到床鋪之後,彼此一直都盡量避免交會的視線對上了。
「「啊……」」
小茜抱著膝蓋,彷彿要逃離亂馬的視線一般地低下頭去。亂馬也從小茜身上移開視線。
映照在亂馬視野一角的小茜小小的肩膀持續不斷地顫抖著。
「嗚……嗚……」
小茜不成聲的嗚咽在房內迴響著。
「我……因為我,對你……」
小茜低著頭,用顫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著。
聽到她的話,亂馬將伸出床鋪的那隻腳縮回床鋪。
然後,一口氣拉進和小茜的距離。
「對不起。」
亂馬的聲音近在咫尺。
一邊撫摸著小茜的頭髮,亂馬一邊說。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又不夠堅持……真的,很抱歉……」
受到亂馬的話的牽引,小茜稍微抬起低垂的頭。
亂馬的臉,就在小茜的身邊。
亂馬的指尖輕輕觸碰著小茜的臉頰。
「我不打算讓妳先說出來的……」
亂馬的手掌將小茜的臉轉向自己。
在小茜仰望的視野中,是亂馬認真的表情。
亂馬的指尖輕觸小茜的瀏海,凝視著小茜滿是淚水的大眼。

「我喜歡妳……」

亂馬低喃道。
為什麼就是沒有快點把「喜歡」這兩個字告訴小茜呢?亂馬想著。如果早點說出來,也許小茜就不會哭了。亂馬重新檢視到自己一說出那句話後,對小茜抱持的感情已經不是「喜歡」可以補足。亂馬將小茜輕輕抱向自己的胸口。
「因為我喜歡妳……」
抱住小茜的手臂很自然地加入力道。
「所以,我才會跟妳結婚的……」
在亂馬懷中的小茜顫抖著。像是要終止小茜的顫抖般,亂馬更加抱緊小茜。
「我喜歡妳……」
他再次對懷裡的小茜說。亂馬感覺到至今從未湧現的思念宛如洪水一般地從心中傾洩而出。

—我喜歡妳—

同樣的話在小茜心中反覆咀嚼著。
「我也是……」
小茜在亂馬的懷抱中小聲說道。小茜的手臂慢慢地繞過亂馬的背脊。
「我也,喜歡亂馬……所以……才結婚的……」
把臉埋在亂馬胸前的小茜輕輕抽離身體。然後仰望著眼前的亂馬的臉。小茜對亂馬露出有著些許悲傷,又些許高興的苦笑。
「……順序,顛倒了呢。」
結婚和告白,一般而言應該是在確認彼此的心意之後才結婚的,亂馬和小茜卻是完全相反。兩人認為這樣也好。最後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而且喜歡的人對自己說喜歡自己。亂馬用手指拭去流過小茜臉頰的淚珠。
「我會珍惜妳的……」
聽到亂馬這句話,小茜慢慢閉上眼睛。
亂馬灼熱的氣息降在小茜的唇上。
兩人就這樣一起倒進被褥。









他們因為從窗簾縫隙射入的眩目晨光醒了過來。
「早安。」
「早、早安……」
因為第一次看到對方的起床模樣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結果,昨晚倒進床鋪的兩人不斷索求著彼此的唇。用唇來確認彼此的存在和溫暖。現在的他們祇要這樣就可以了。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就這樣相擁入睡。
然後剛才醒來後,和最重要的人作出第一個晨間招呼。
打完招呼再來是早安的接吻……不,是兩人看著對方的臉呵呵地笑了起來。亂馬一臉睡眠不足,小茜則因為昨晚邊哭邊入睡,雙眼既紅又腫。
「妳的眼睛真腫耶,超醜的。」
「什麼嘛。你的眼睛不也是紅通通的。」
到昨天為止的兩人如果在這個場合,一定會聽到小茜生氣地罵著『亂馬笨蛋—!』,不過今天早上不一樣。就連亂馬粗魯的口吻也很溫柔。小茜充分感受到那份溫柔。
「嗚—好想睡……」
亂馬邊說邊彷彿在逃避陽光似地再次用棉被蓋住頭。另一方面,小茜現在是主婦身分。雖然早餐的準備平時都是小霞和佳香在做,不過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至少必須去幫點忙。小茜用手在自己的臉頰上啪啪地拍了兩下,喚醒自己仍舊有些昏沉沉的腦袋。
「好了,快起床吧!」
小茜在想睡回籠覺的亂馬旁邊說道,隨即到一樓去了。




「早安—」
小茜離開房間後,稍微貪睡一下的亂馬出現在客廳。
飯桌上已經並排著早餐,飄蕩著引誘亂馬食慾的的香味。可以聽見佳香和小茜愉快的對話從廚房傳了過來。『總覺得這種感覺很棒』亂馬在腦中呆然地想著。
早雲和玄馬在飯桌前等待早餐準備好。早雲正在看早報,玄馬則在觀看晨間節目的星座運勢。
「早安,亂馬君。新床鋪睡起來如何?」
「怎麼了,亂馬。你的眼睛好紅啊?」
一看到剛睡醒的亂馬的臉,兩人同時問道。
「哈,有點睡眠不足……」
亂馬一邊抓著頭,一邊坐在自己的飯碗前。
「哎呀哎呀,聽到沒?早乙女兄。真羨慕年輕人啊~」
「聽得一清二楚呢,天道兄。真的是,年輕真好啊!」
兩人一聽到亂馬的話,都不明所以地開心笑了起來。亂馬一開始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一聽到接下來的話他就了解了。
「竟然奮戰到連眼睛都紅通通的呢~早乙女兄。」
「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啊~天道兄。」
『哇哈哈哈哈—』兩人看著對方大笑起來。他們完全誤解了。兩位父親大概是以為兩位年輕人在昨晚已經變成「那種關係」了吧。
「啥、你們在說什麼啊!我跟小茜根本什麼都還沒有—!」
亂馬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起來。不過,不管否認幾次父親們完全是充耳不聞,反而一邊握著彼此的手一邊高興地說『這麼一來道場的未來就安泰了』。亂馬覺悟到繼續解釋下去也沒用,於是決定不再理會自顧自地高興著的兩人。
「你真是個男子漢,亂馬。」
端來最後一碗味噌湯的佳香說。誤會的人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你們真要好呢。」
接著,小霞從後方現身。
誤會的人變成了四個。
從小霞後方走出來的小茜的臉比亂馬還要紅。
那天的飯桌上,迴響著比平時更大的笑聲。




現在也許還是誤會。
即便如此,兩人一點一點地,更加靠近彼此的日子一定不會太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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