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一之瀨敬子
原文取自:咒泉洞
原文名:幽顕鬼話



第六話 佐士彥~御魂的看守者


一、
亂馬和伊吹一起從東京搭乘電車前往西方。
兩人很少相互交談。
一起行動過來的珊璞和良牙等人,在穗香那裡便暫時與他們告別了。雖然珊璞一直黏著他們,想要跟去,
「這跟妳們女人無關!而且,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妳跟來祇會綁手綁腳。」
就被伊吹這麼喝阻了。
「這種說法是在歧視女性。我無法接受!女傑族最厭惡被傷害尊嚴了。」
珊璞一表現出憤慨之情,
「那也是沒辦法的。有句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現在,就如同伊吹先生所言,分秒必爭。在玩耍的途中,這個世界或許已經落入邪鬼們的手中了。這次就放棄吧,珊璞。」
就被可倫婆婆如此安撫。她也了解事情的嚴重性,既然連曾祖母都這麼說了,珊璞也祇得退出。

然後,在不久之後所抵達的地方是,某個山中的溫泉鄉。
亂馬跟在默不作聲的伊吹後頭走著。

「就是這裡…」
當四周完全被日落的黑暗所包圍的時候,兩人來到一座古老的神社前面。
「這裡是…」
亂馬仰望著莊嚴的前殿。雖然不是很大的神社,卻有種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的震撼感。兩旁還極為罕見地在石燈籠上點有蠟燭。
有個人影從前殿的內部走向他們。似乎穿著白衣,在朦朧的夜色中浮現出身影。

「你終於來啦,小伊。」

那個人影一認出他們,便出聲喚道。

「好久不見啊,志羽。」

「怎麼?是舊識嗎?」
亂馬一邊望著一旁的爺爺,一邊詢問道。
「喂,好好打招呼!這是武道家的基本!」
伊吹猛然抓住亂馬的頭,強迫他行禮。
「痛痛痛…幹什麼啊!」
亂馬突地挺直背脊,回瞪著爺爺。
「呵呵呵,真有精神啊。」
被稱為志羽的婆婆笑道。
「來,請跟我來吧。我接到穗香太太打來的電話後,就一直在等你們呢。」
他們被引領入內。
腳下的地板發出咯吱咯吱聲,無言地訴說著建築物的古老。冷空氣開始從山的深處飄了過來。明明才剛接近秋天,卻略有寒意。
在這座山中,棲息著什麼。有種令人作如是想的氣氛。
雖然一面環視四周,一面前進,眼睛所及之處卻盡是古老的神社。在前殿的正面奉祀有像是神社的玉串和御鏡。

「因為時間緊迫,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你是來尋找布都御魂的吧。」
婆婆一開口,便率先詢問亂馬。
「沒錯,我是來找布都御魂的。」
亂馬眼神銳利地注視著婆婆。
「那麼,你有把御印帶過來嗎?」
「御印?」
亂馬一臉詫異地回望著婆婆。
「就是太刀啊。想使用布都御魂,就非要有太刀不可。」
婆婆露出好像在說『你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就跑來了啊』的表情。
「太刀的話,就是這把。」
亂馬從夾在腋下刀袋中抽出一把太刀。就是那把大和的母親˙穗香交給他,名為「甕布都」的刀。
「哦,果真是春日的御印太刀。」
婆婆露出笑容。
「你能把刀從刀鞘中拔出來嗎?」
婆婆再次目光閃動地問道。
「輕而易舉。」
亂馬從刀袋中取出太刀,岔開雙腳使勁站好,用手抓好。

「喝啊―!!」

一邊吆喝,一邊在右手注入想把刀從刀鞘中拔出來的力量。然而,和預料中相反,太刀聞風不動。就好像在刀鞘上沾有強力黏著劑一般地一動也不動。

「呀―!!嘿―!!」

他開始頑固起來,將力量注入丹田,想要拔刀。

「呵呵,果然拔不出來嗎?」

婆婆宛如早已預料到一般地笑道。
「咦?好奇怪,為什麼拔不出來?」
亂馬頻頻望著刀。
「因為布都御魂並沒有附在那把刀上啊。一旦沒有御魂,那把刀就祇是個裝飾品。」
婆婆一邊笑著,一邊解釋道。
「想讓那名刀出鞘並且使用的話,非要有「布都御魂」不可。伊吹沒有告訴你嗎?」
「爺爺,真是那樣嗎?」
亂馬回看著伊吹。彷彿在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似地吊起眼睛。
「嗯?我沒跟你說嗎?」
伊吹裝傻。
「那種事我聽都沒聽過!!」
亂馬作勢要抓住他的衣領。
「好了好了。聽說你好像繼承了春日的血統。」
婆婆瞥了亂馬一眼。
「嗯,是啊。我是不太清楚自己的祖先是什麼樣的人,不過我的確是春日一族的後代。祇是我並不是姓春日。」
「呵呵,畢竟祇有繼承春日血統的人才能使用甕布都。而且,那把名刀是會決定主人的。」
「決定主人?」
「沒錯。要讓甕布都決定主人,首先要得到布都御魂。祇要能讓御魂宿於刀上,就能使用甕布都了。如此一來,才具有和幽界的邪鬼相當的實力。」
「那麼,那個重要的布都御魂到底在哪裡!」
亂馬血氣方剛的雙眸注視著婆婆。
「它沉眠在這座神社的深處。」
「神社的深處?」
亂馬望著神社的前殿。
「御魂被封印在這座神社的深處,傳說是這樣的。你能解除得了封印嗎?」
婆婆微微一笑。
「雖然不是很懂,必要的時候我會解開封印的。」
「也許有魔物在守護封印喔。」
「哼!若是害怕魔物或妖怪,還能成為武道家嗎!」
亂馬筆直地注視著婆婆。
「可能會丟掉性命也說不定喔。」
「我還沒弱到會被魔物打敗的―」
「呵―呵呵,真是個勇敢的少年啊。好像看到了昔日的伊吹一般。」
婆婆露出微笑。咧開掉光牙齒的嘴巴笑著。
「畢竟這傢伙繼承了我的血統啊。」
伊吹爺爺也同時瞇起了眼。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活力,一定會有辦法的。也許你能打倒那傢伙,並解開布都御魂的封印呢。」
「不是也許,是一定會解開。我非打倒四鬼神不可。」
「為了拯救世界嗎?」
婆婆回看著亂馬。
「我對拯救世界沒興趣。對我來說…救出我的未婚妻要比拯救世界更重要。」
亂馬彷彿在對空嘯吼般地叫道。是的。不管世界和平與否,或是守護人間,那些事情對這位少年而言,都是些瑣碎小事。因為驅使他行動的意識,是對小茜的強烈思慕。
「哈哈哈,真是個老實的傢伙啊。想法如此的狹隘,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就像是春日一族的勇士。我欣賞你。」
婆婆大笑起來。比起大事,小事更為重要是亂馬的真心話。她所中意的,應該就是他那顆毫不掩飾並威風凜凜地將想法盤托出來的心吧。
「把這個帶去吧。」
婆婆不急不徐地從懷中掏出某個東西。
婆婆突然拿起置於一旁的酒壺,交給亂馬。約為水筒般的大小。
「嗯?」
亂馬驚愕地望著酒壺。
「這可是神酒喔。」
婆婆笑道。
「神酒?婆婆,我還是高中生耶。不能喝酒的。」
「傻瓜!誰要你喝了?呵呵呵,這可是御魂喜歡的東西喔。」
「御魂喜歡的東西?」
「沒錯,用清酒能夠洗淨刀劍。呵呵,總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應該會有幫助的。跟我來吧,春日血統的繼承者。」
「沒問題。」
亂馬把從婆婆手中收下的酒壺綁在腰際。可以感覺到有東西在搖晃。應該確實裝有液體吧。
雖然仍有許多事情尚未弄明白,但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傍晚了嗎?剛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們現身的時刻。你可一定要回來這裡喔。否則,將會無法拯救「她」。就連這個世界也是。懂嗎?」
亂馬對著伊吹嚴峻的表情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要去御魂的所在處,祇要從這座神殿內部,張有稻草繩的寺廟一直走進去就行了。把那邊的火把帶去吧。至少能夠當作照明。相信自己的能力。祝你好運。」
婆婆筆直注視著亂馬。

「那,我走了!」
亂馬抓起一旁的火把,另一隻手握拳,對兩位老人家示意。然後毫不遲疑地朝著前殿內部走去。地板發出『咯吱咯吱』聲。終於,他的身影消失在前殿的內部。


「接下來,就全看老天爺了。他到底能否回得來,又能否戰勝四鬼神呢?」
「這麼膽小,真不像妳啊。」
聽到伊吹的低喃的志羽婆婆笑道:
「呵呵,被看出來了嗎?我也已經老大不小了啊。」
「不論如何,我們這些老人所能做的,祇有祈禱了。」
婆婆嘆息般地說。



二、
覆蓋神社的樹林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搖曳著枝葉。
亂馬環視著面向已經夕陽西下的山頭築成的前殿內部。古老的神社建築,沒有一點燈光,藉由月影浮現出來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在神社的旁邊,有座小祠堂靜靜地面向這邊。看起來要斷不斷的稻草繩軟趴趴地垂掛在那之上。
微溫的風咻地吹過。祠堂的門板發出喀噠喀噠聲,微微地搖晃著。格子拉門的尺寸是一個人勉強能通過的大小。亂馬慢慢地走到那扇門的前方。手中的火把的火光,使得他的身影搖曳著。
「從這裡進去嗎?」
亂馬輕聲低語道,拉開拉門。
門板無聲地打開。一陣強風從內部捲出,火把的火焰大幅度地搖擺著。裡面似乎很深的樣子。藉由吹出的風能感覺得到。
他呼地嘆了口氣,彷彿心意已決似地穿過門板。
一進入內部就看到階梯。經由燈火可以知道階梯朝幽黑的地底下延伸。因為烏漆抹黑的,看不見前方。
「是要到這下面去吧。」
亂馬一邊窺伺著周遭的氣息,一邊走下階梯。可以感覺到空氣從下方流了過來。霉味竄入鼻中。是因為帶有濕氣所以適宜居住嗎?可以看見蟲類沙沙地在腳下爬行。大概是被火把的光嚇到而在持續逃竄吧。仔細一瞧,能發現蜈蚣和馬陸樣子的蟲類正慌張地躲入黑暗中。
一邊迴避著牠們,亂馬一邊持續踏下階梯。內部比想像中還要寬敞。天花板的高度是一個人挺直背脊都能通過的程度。上方雖然塗有混凝土,但當他走下二十階之後,就變成泥土和岩石的天然牆壁了。人工石階曾幾何時也持續變為泥土斜坡。
因為腳下碰到某個東西而吃驚地舉起火把,看見地上散佈了許多土器。為數眾多的素燒土器。是用於祭祀嗎?可以看到到處設有祭壇。
「真是個令人不快的地方啊―」
或許自古以來就是祭祀的地方吧?亂馬瞄了那些東西一眼,朝更深處走去。這是一條不致於迷路的直路。不斷向下延伸的道路也逐漸平緩下來,鋪滿土器的地面也變成普通的泥土地。即便如此,道路仍舊持續向前延伸。
「到底是通往哪裡啊?」
雖然感到很不可思議,亂馬仍不停地邁出步伐。

突然,火把的火焰大幅搖曳著。藉由空氣的流動可以得知風正從正前方吹來。
亂馬加緊腳步。

「這裡是…」

從土壁中斷的地方仰望上方,可以看見繁星點點。
「是外面嗎?」
亂馬環視著四周。不用說,除了火把以外沒有任何照明。一望向剛才走過的方向,可以看到岩壁上敞開一個大洞。
四周滿是雜草,樹梢在黑暗中浮現出來。筆直的道路持續延伸至前方。前方也是一片漆黑,根本無從得知會通往何處。道路就像是給野獸走動一般的羊腸小徑。
然而,他沒有迷惑的時間。
他所要找的「布都御魂」就在前方。他唯有相信這件事,持續走下去。
不知不覺中,手中的火把熄滅。
所幸天上有著明月。看來得仰賴月光設法到前方去。
亂馬彷彿被誘惑似地不斷向前走著。
吹過山脊的溫熱微風拂過臉頰。連這個時節應該可以聽到的蟲鳴都沒有的寂靜世界。祇有近乎滿月的月娘與自己相伴,在頭上亮晃晃地照耀著。
「前方真的是布都御魂被封印的地方吧。」
就算是他也漸漸感到不耐。再怎麼走都仍舊是烏漆抹黑的道路。
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啊?

突然,他感覺到腳踩到某物。是個柔軟微溫的東西。
那個東西啪沙啪沙地蠢動著。

「痛痛痛!快滾開―別突然踩我!!」

那個東西發出怒吼,打了一下亂馬的頭。
「什麼?」
亂馬一邊按住被打的頭,一邊凝神注視。
仔細一瞧,一個有著雙臂的生物正瞪著自己。
「鳥?」
牠有著一對大翅膀。漆黑的身體上有著一雙既大又圓的眼睛。兩腳粗壯。是一隻巨大的烏鴉。具體而言就是如此。

「把我吵醒的人就是你嗎!而且還突然踩在我身上,很痛耶!!」
牠用一種非常憤怒的口吻質問著亂馬。腔調和右京有些相似。也就是關西方言的聲調。
「抱、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睡覺。」
亂馬乾脆地道了歉。
「哦,是人類嗎?很久沒看到了。」
鳥頻頻注視著亂馬。大概是覺得很稀奇吧?一直盯著他瞧。
「對了,你是誰啊?」
鳥的大眼睛直盯著亂馬發出詢問。
亂馬一瞬間迷惑著該如何回答比較好。
「快給我自報姓名!」
響起啪沙一聲羽毛的摩擦聲,翅膀再次打向亂馬的頭。
「好痛!你幹什麼!!」
亂馬不由得用手按住頭。
「這個臭小子,你以為是誰在問話啊!我可是很急性子的喔!!」
因為牠又要攻擊過來的樣子,亂馬慌忙回答。
「我、我是無差別格鬥早乙女流第二代,早乙女亂馬!這樣行了吧?」
「嗯嗯?名字還真長啊。你以為我記得起來嗎—!」
牠再次飛踢過來。
「嗚哇!所以我說我叫早乙女亂馬了不是嗎!!」
亂馬難以忍受地向鳥橫掃過去。真是一隻可怕、性急又粗暴的鳥。而且說的話還是關西腔。
「早乙女亂馬嗎?」
牠一聽到亂馬的名字後,就停下攻擊體制。呼地嘆了口氣。
「喂,你是來找布都御魂的吧?」
鳥凝神注視著亂馬。
「嗯,是啊。沒錯。我是為了找布都御魂才會進來這裡的。」
「呵,真是個不怕死的傢伙哪—」
鳥昂然站在亂馬面前。高度剛好到腰部左右吧。就鳥類而言算是體型相當巨大出色的。他用興致十足的眼神窺看著亂馬。
「原來如此,你是為了布都御魂而來的嗎?我叫佐士彥。是布都御魂的看守者。」
「看守者?」
「沒錯。布都御魂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持有的東西。所以要品評走進這裡的傢伙,決定能否讓他前往封印場所,而我奉命擔任這項重要任務。」
鳥很自豪地挺起胸膛。
「這樣的話就簡單了,帶我到布都御魂的封印場所去吧。」
亂馬俯視著鳥說。

「你這個笨蛋—!!」

鳥再次踢向亂馬。

「痛痛!真是的!你幹什麼啊!!!」
毫無防備的頭部再次被打,亂馬回瞪著鳥。
「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讓你到御魂的所在處去啊—!這個傻瓜!」
「那到底要怎麼樣!我在趕時間!!」
亂馬用淚眼睨視著鳥。
鳥微歪著頭,注視了亂馬一會兒,再次狂妄地說。
「嗯,也好。反正最後決定你能不能通行的是那個人。跟我來吧!去弄個清楚!看你到底能不能到封印場所去。」
鳥沙沙地拍打翅膀轉過身去。
「這傢伙明明是隻鳥,為什麼一副很偉大的樣子…」
亂馬喃喃自語著。
「嗯?你說了什麼嗎?如果有怨言的話,我就不幫你帶路囉!而且啊,我可不祇是一隻鳥喔。」
鳥回頭對亂馬說。
「你不祇是一隻鳥嗎?嗯,也是啦。如果祇是鳥的話,是不可能會講人類語言的。」
因為不想再被他踢,亂馬盡可能地選擇適當的言詞。
「呵呵,沒錯。因為我是八咫鳥的子孫喔。」
「八咫鳥?那個因為天孫降臨而活躍的烏鴉嗎?」
「沒錯。你聽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天孫降臨的時候,引導神武帝的就是我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
「那種事怎樣都無所謂。我知道你繼承了很優秀的血統,快點帶我到布都御魂那裡去!」
「真是個焦躁的傢伙。」
「我沒時間聽你炫燿!要是我不在黎明之前回去的話,會出大事的。」
「哦~黎明之前嗎?嗯,好吧。總而言之,就去弄清楚你是否能到御魂那裡去吧。」
八咫鳥飛向前方引導著亂馬。雖然四周一片漆黑,牠卻毫不在乎地活動。果然這隻鳥不是普通的鳥。亂馬稍微落後地拼命緊跟著牠。
烏鴉持續飛向道路深處。亂馬緊跟在牠的後方向前急走而去。



三、
「好,到了喔。」

話才剛說完,牠咚地推了下亂馬的背。

「嗚哇!」

因為突然被推,亂馬來不及站好。
「哇啊—!!」
失去平衡的亂馬掉進眼前的空間。
「就在那裡弄個清楚吧!」
烏鴉在頭上盤旋著。
撲通!
緊接著水花四濺。
亂馬被推進一旁的泉水裡。
響起咕嘟咕嘟的聲音,身體沒入水中。不過,由於他會游泳,在一定深度的地方重整好了體制。然後,忍住痛苦的喘息,朝著水面開始上升。

「噗哈!你這傢伙!幹嘛突然把我推下來—!!」
理所當然的,亂馬變化成少女。受到咒泉鄉泉水詛咒的身體一旦掉進水中,就會變成女生。
「哎呀,你會變身嗎?直到剛才明明都還是男孩子的,竟然變成女娃兒了。真是有趣啊!哇哈哈。」
烏鴉很失禮地張大嘴巴笑了起來。
「哪裡有趣了!你這渾蛋!到底打算幹什麼!!」
從水中揮起拳頭,亂馬瞪視著鳥。

「喔喔,水發光了。」

烏鴉對亂馬的話充耳不聞地繼續說道。
「結果出來了喔。」
烏鴉唰地作個迴轉,降落在泉水旁邊。
「什麼結果啊!!」
一邊拉起溼透的身體,亂馬一邊從水中爬上岸。水不斷從身上滴落。

「倭姬大人,您覺得這位男女如何呢?」
烏鴉轉向豎立在一旁的石像詢問道。在泉水邊,有一尊比普通人要矮一點,像地藏王菩薩一般的石像彷彿有什麼意義似地被安置在那裡。
「喂!那個男女是什麼意思!」
亂馬目光銳利地怒視著烏鴉。
「安靜!如果不想被叫男女的話,那叫你女男好了?」
「你這混帳—!把人家當笨蛋嗎?」
性急且血氣方剛的亂馬不加思索地想要撲向烏鴉。

「佐士彥啊。讓這個人到前方去沒關係的。」

石像徐徐地開口。亂馬一臉驚愕地把臉轉向那裡。仿照福與女性的石像看著亂馬微微一笑。這並不是個令人賞心悅目的景象。
「這個男孩,早乙女亂馬並不是純粹為了尋求御魂而來的。瞧,他還戴著御印的寶劍呢。」
石像垂落的右手指向亂馬的腰際。
「真的耶。這傢伙神氣活現地戴著御印的寶劍「甕布都」!」
烏鴉接二連三地插話道。
「呵呵,原來如此。你是為了要救被幽界的鬼們奪走的未婚妻小茜,所以需要布都御魂嗎?四鬼神啊,確實,要打倒他們,布都御魂是不可或缺的。」
「四鬼神,就是那些幽界的鬼嗎?你要和他們戰鬥嗎?」
烏鴉頻頻注視著亂馬。
「不可以嗎!」
亂馬不加思索地大聲說道。
「與其說不可以,倒不如說你祇是個不要命的傻瓜吧。」
「你說什麼!」

「好了好了,佐士彥。畢竟每個人都有各式各樣的情況,那種說法不太好喔。」
石像責備烏鴉。
「就是說嘛。真是的,我可不是因為喜歡才進來這裡的!話說回來,伯母,為什麼妳會連我的未婚妻的名字都知道呢?就連事情原委都好像很清楚的樣子。」

「喂!你怎麼可以對倭姬大人用那種說話方式,這個傻瓜!不可以叫倭姬大人伯母的!」
烏鴉又用鳥嘴戳著亂馬。

「哎,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別這樣了啊。那沒有什麼,你剛才掉進去的泉水叫真實之泉,會反映出落泉者所有的來歷和想法。我是因為看了才知道的。」
石像語調平淡地說。
「真實之泉?」
亂馬睜大眼睛。
「嗯嗯,沒錯。不論是你的名字還是來歷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就連你想要拯救一位名叫小茜的少女,還有受到咒泉鄉泉水的詛咒,可以變身成女人的事情都知道喔。呵呵呵。」

「原來如此。你是咒泉鄉的落泉者啊。怪不得泡在泉水中會變身。哈哈哈哈。奸詐小人。」
烏鴉捧腹大笑道。
「喂!我沒道理被你說成那樣吧—!」
亂馬生氣地回叫道。
「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企圖或野心,這傢伙比想像中還要純真的樣子…就算把御魂委託給他也沒關係吧。」
石像微微一笑。
「佐士彥,帶他到御魂的御藏去吧。好像也沒有什麼時間了,你就當他的特別輔佐吧。」
「咦咦咦咦—!我還得照顧這個女男啊?」
佐士彥發出發瘋似的聲音。
「喂!那個女男是多餘的!!」
亂馬怒目叫道,牠視而不見。
「呵呵呵,佐士彥還是一樣的口無遮攔呀。聽好了。這個人拯救未婚妻的舉動代表著拯救顯界。四鬼神為了打開鬼門,把他的未婚妻當作犧牲品。」
「什什什麼!犧牲品?所謂的犧牲品,自古以來的規矩都是找可愛的女孩子來當的。待我瞧瞧這傢伙的未婚妻有多可愛。」
烏鴉啪颯地張開翅膀,迴旋至泉水邊,窺看著水面。
「喔哇—!!這、這、這、這傢伙竟然—!」
烏鴉一這麼叫起來,便再次急降而下,向亂馬踢去。
「痛痛痛!你這渾蛋!幹嘛攻擊我—!!」
連續遭受攻擊的亂馬忍無可忍地罵道。

「可惡!你竟然有個這麼可愛的未婚妻—!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嘛—!而且啊,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呢,這個傻瓜!!」

「所以我說過啦!沒拿到布都御魂的話根本毫無用武之地啊!!」
亂馬怒不可赦地吼道。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克制一點!總而言之,他沒有救回犧牲品的話,顯界和幽界的結界將會被解除。一旦變成那樣,世間將會陷入難以遏止的混亂之中。這個神界也將為災禍所波及。如何?佐士彥,即便如此你還是不願意幫助他嗎?」
石像沉重地說。
「倭姬大人既然都這麼說了,祇有從命了吧。」
佐士彥勉勉強強地告知承諾之意。
「哼,我可不想接受這隻烏鴉的協助呢—!!」
一面因為攻擊而淚眼汪汪,亂馬一面怒喝道。
「呵呵呵。年輕人就是這麼血氣方剛。真是令人羨慕…」
接著,石像來回看著佐士彥和亂馬。
「佐士彥,你負有守護寄宿在我等保護結界一族的寶劍的布都御魂的責任。同時你也負有把掌管寶劍的眷屬引導到御魂那裡去的任務。我們必須守護神界,顯界以及幽界各自的秩序和門扉。亂馬啊,如果你想救出小茜的話,就坦然接受佐士彥的協助吧。如果你非帶回布都御魂不可的話,更應該接受牠的幫忙。」

亂馬默默地聆聽倭姬的話。

「真沒辦法啊。雖然非我本意,不過為了救出小茜那個可愛的孩子以及為了維持秩序,幹吧。」
烏鴉點了點頭。
「好,走,我幫你帶路。快跟上來。」
佐士彥一拍打翅膀,便朝著漆黑的夜空騰空飛起。
「要到御魂的御藏那裡去的話,那種樣子會很不方便的。來!」
石像舉起右手。從食指發出的光芒籠罩住女亂馬的身體。
「啊…」
他的身體逐漸變回男生。
「多謝。果然不是男人的身體,力量會使不出來呢。」
亂馬彎曲右手,展現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亂馬啊,一邊接受佐士彥的引領一邊前進吧。以你的力量應該可以捕捉到布都御魂的。接下來,我再睡一覺吧。」
倭姬石像說完後,打了個呵欠。
「快過來!不是沒時間了嗎?」
佐士彥從上空俯視著亂馬。
「喔,嗯。」
一面勉強收起難以釋懷的心情,亂馬一面在在前方飛舞著的佐士彥後頭追趕著。

夜幕降臨的山道。而且是祇有一個人能通過的羊腸小徑。山中的草木從兩邊競相延伸過來,毫不留情地持續摩擦著亂馬的手腳。幸好亂馬因為隨同父親專心致力於修行的關係,已經很習慣在這種道路上走動了。雖然手腳滿是擦傷,還是設法跟在佐士彥的後方。
「快跟上來呀!已經到極限了嗎?」
「吵死了!在天上飛的你倒好了!因為一點障礙物都沒有!我可是一直被草木阻撓著呢!說得那麼輕鬆!」
「你的怨言還真多。」
「你在說誰!」
相對於佐士彥的京都腔,亂馬使用江戶腔。雖然應該不是源自於競爭意識,不過兩人都相當激動。
「那傢伙…果然不是普通的鳥。在這種黑暗中,竟然可以看得那麼清楚。」
亂馬一邊拼命在後方追趕,一邊思索著。牠拍打著的翅膀灑落下有些朦朧的淡藍色光點。亂馬以之作為目標走著。
終於,牠在空中打一個轉,倏地收起翅膀。
亂馬用納著刀的甕布都橫掃開比自己還要高的草原,突地停下腳步。

「這、這裡是…」

亂馬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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