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譯

原作者：うたたね乱馬
原文取自：うたたね乱馬文庫
原文名：嘘にくちづけ



01 謊言的吻

過了正午，貓飯店裡的客人終於開始減少。籠罩店內的中華麵香味也稀薄起來。珊璞用笑容送走客人。
「謝謝您的光臨－」
然後開始收拾起剛才離去的客人的桌子。沐絲調整好呼吸，戴好眼鏡，站在珊璞身旁。
「珊璞，我，有禮物要給妳。」
「外賣送完了嗎？」
珊璞祇瞄了沐絲一眼，適才的笑容已不見蹤影。
「外、外賣還沒送。」
「那還不快點去送！」
珊璞抓起提箱，揪住沐絲，把他丟到門口。提箱也放在暖簾下方。
「你再給我慢吞吞的，我可要不客氣了！」
隨即拉上拉門。
「珊璞－」
沐絲緊貼著拉門。
「祇是看一下禮物沒什麼關係吧！我是這麼地愛妳啊…」
沐絲沒有勇氣打開拉門走進去。因為會被珊璞揍。
沐絲用可憐的聲音叫著『珊璞~』的時候，後方傳來女孩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小茜正在放學途中。路經貓飯店前面的時候，發現行人都避開貓飯店，快速通過。
原來如此，有一位留長髮，身著中國風白色裝束的男子正挨著大門吵鬧著。是沐絲。
「你在做什麼？」
沐絲發現到小茜後，站了起來。
「妳才是。找我有何貴事？」
沐絲露出不高興的面孔。小茜從沒看過沐絲對珊璞以外的人有過好臉色。
「在這種地方哭，客人是不會上門的喔。」
「我才不是在哭。妳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
沐絲一邊發著牢騷，一邊抓起提箱，朝著小茜剛剛走過來的方向邁出腳步。大概是一如往常被珊璞給甩了吧。因為是常有的事，小茜一點也不覺得對他過意不去，正打算離去。
「等一下，這個我不要了，給妳吧。」
小茜漂亮地用兩手接住從沐絲那邊描繪出弧線飛過來的東西。手中的東西閃耀著光芒。是個有著精巧細緻的手工，筒狀的金屬製品。
「真的要給我嗎？」
沐絲頭也不回，步履蹣跚地消失在對面的街角。
小茜一邊觀察著手中的東西，一邊踏上歸途。那是個約5公分的圓筒，仔細一瞧，金色花草的花樣非常普通。色調感覺很古老的樣子。很契合小茜的少女喜好。這一定是原本想送給珊璞的東西吧。
走進掛有『天道道場』招牌的大門，一邊在玄關脫著鞋一邊說：
「我回來了－」
裡頭傳來了小霞『妳回來啦』的聲音。
小茜沒有先去換衣服，而是直接走到客廳。小霞正在折晾乾的衣服。
「妳看，姊姊，我拿到了這個。」
小茜跪在飯桌旁的坐墊上，將那個東西拿到眼前。小霞正在摺疊衣服的手停了下來。
「那是什麼？」
「這個，不是有蓋子嗎？是做什麼用的呢？」
小茜彷彿在扭乾毛巾一般地使力轉動圓筒，有種被堵住的感覺。從圓筒中間分成兩半。一望向裡面，原來是口紅。
「是口紅耶－顏色好漂亮。」
「是淡粉紅色呢。應該很適合小茜吧。」
小霞說。
小茜喜不自勝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換上襯衫和裙子，然後取出鏡子。小茜幾乎不曾擦過口紅。因為在學校不能化妝，出門的時候都會很想使用在年輕女孩之間流行的唇彩。
試用新化妝品的時候，常覺得自己比較像個女孩子。就算旁人沒有察覺，由於自己的心情會變得較為活潑，因此小茜很喜歡化妝品。將小鏡子立在書桌上。小茜捕捉到唇線後，塗上一層淡淡的口紅。看著鏡子。自己的表情比剛才要來得有朝氣。唇上有著少許桃色，微微地散發出光澤。小茜滿足地微笑著。
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得去向亂馬要回英文筆記才行。
說實話，是因為想到要讓亂馬看看，才想起這件事的。
小茜走出房間，一邊『啪噠啪噠』地踩著拖鞋，一邊走到一樓，詢問小霞：
「姊姊，亂馬呢？」
「亂馬君在道場喔。」
小茜穿過走廊走向道場。好安靜。偷偷向道場裡面望去，夕陽照耀著光亮的地板。亂馬在中央稍微靠右的地方。是因為很熱的關係嗎？上半身穿著一件黑色背心。以盤腿的狀態倒立著，用頭和兩手取得平衡。
「亂馬。」
出聲喚道，亂馬沒有解除盤腿，祇是停止倒立，將身體轉個半圈，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嗯，什麼事？」
小茜說不出來意。即使沒有發現自己有化妝，仍希望能從亂馬的口中聽到「好像和平常的感覺不太一樣」這句話。
由於亂馬不再倒立，不用擔心他會偷看到自己的裙內風光。小茜脫下拖鞋，一邊在寬敞的道場內響著足音，一邊接近過去。
「我的英文筆記在哪裡呢？」
「沒有在客廳嗎？」
「嗯。」
「嗯－那應該是在我的房間裡吧…」
亂馬用手撐著大腿站了起來，停下動作。盯著小茜的臉。因為他的表情過於呆滯，就在小茜正想問他『你怎麼了？』的時候。亂馬突然伸出雙手，抓住小茜的頭。
亂馬的臉靠過來，小茜的視野暗了下來。
―――怎麼回事？
某個溫暖的東西貼在唇上。亂馬的雙手在自己的髮中蠢動著，可以聽見頭髮的摩擦聲。一隻手在後腦勺，另一隻手輕撫著小茜的臉頰。可以感覺到亂馬的氣息。亂馬動著嘴唇，發出一聲『啾』的朦朧聲。
被吻了！小茜一瞬間思考停滯。和剛才沒有任何改變的午後日照，從道場的窗戶射入。
下一瞬間，狠狠地推開他。
「不要！」
亂馬的手離開了她的頭，亂馬飛向道場的一隅，身體滾了一圈。
小茜擦拭著嘴唇。因為過於突然，嚇呆了，淚水湧了出來。
「亂馬大笨蛋！」
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由於不想讓他看到眼淚，小茜宛如逃跑一般地，將道場拋在腦後。


小茜跑進房間後，反手關上門，倒臥在床上。掛在房門上的牌子『喀啦喀啦』地搖晃著。拭著淚水，隨著心情平緩下來，驚訝轉變成憤怒。
亂馬突如其來，什麼預告也沒有地―――甚至沒有經過小茜的同意，就接吻了。一點浪漫氣氛也沒有。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小茜雖然感到憤怒，同時卻也覺得很害怕。心臟還在劇烈跳動著。小茜的眼淚已完全停止，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亂馬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雖然小茜以前曾被貓化的亂馬吻過，但那祇是嘴唇互碰的程度。在遇到亂馬之前，即使有一直單戀著的男生，和那個人卻不是會接吻的關係。所以，剛才被襲擊，還是第一次和亂馬確實地接吻。
小霞在一樓呼喚著「茶泡好了喔－」，小茜卻對之充耳不聞。
小茜的食指和中指觸碰著唇。上面還殘留著觸感。
―――男孩子的唇，比想像中來得柔軟…
很清楚地感覺到臉頰逐漸紅了起來。小茜開始在房中來回走著。
無法好好思考。雖然嚴厲訓斥了亂馬，但之後見面的時候，能夠恢復往常的自己嗎？能夠恢復成平時那個不可愛，好強的小茜嗎？她沒有自信。至少要等自己再冷靜下來一點。明明主動的人是亂馬，為什麼我要覺得沒臉見他呢？
就這樣在房中兜轉了20圈左右的時候，傳來某人走上二樓的腳步聲。就在剛想到『難道是他』，腳步聲就停在小茜的房間前面。傳來兩下敲門聲。
「那個－…」
是亂馬！
「小霞很擔心喔。她說怎麼叫了妳，妳都沒有下來。」
小茜鼓起了勇氣，面對房門叫道：
「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不要緊的。還是能像平常一樣的生氣。小茜的內心一隅覺得舒坦了些。
「其他的話，是指，剛才在道場的事嗎？」
「那、那還用說－」
「那個－我有做什麼事嗎？我不記得了。」
「哈？」
小茜打開房門。亂馬一副不覺得自己有錯地站在那裡。「不記得的意思是…你不記得了！？」
「呃、嗯。」
「你這差勁的男人！你啊，至少要懂得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吧！」
亂馬露出像剛才一樣呆滯表情看著破口大罵的小茜。下一瞬間，亂馬的臉一湊近，小茜就狠狠地賞了他一巴掌。
「…好痛－！」
亂馬一屁股跌在走廊上，按著臉頰。小茜的手使出了一個漂亮的巴掌。
「你想做什麼！？別再靠近我了！」
小茜用力關上房門。
「等一下啊！」
亂馬在門板的另一邊叫著。
「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察覺到的時候也已經被妳揍了！我沒騙妳－」
「是－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突然吻了我啦！」
說出來了。
「…吻……！？」
房門的另一邊，突然靜了下來。
「你說不記得了對吧！老是這樣。真卑鄙！」
「我…那個…」聲音變微弱了。「對、對不起。」
小茜想要的根本不是道歉，也根本無意大聲斥責亂馬卑鄙，但為什麼一和亂馬說話，就會變成這樣呢？小茜讓語調和緩下來，說：
「亂馬，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剛才不是也想吻我嗎？」
「我不知道啊…祇是，從妳的身上傳來某種味道…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妳打了。」
「味道？」
小茜立刻聞聞自己的袖子。什麼味道也沒有啊。到底是什麼味道呢？真要說的話，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在於身上有著口紅。小茜抓起立在書桌上的口紅，走到門前。
「是這個味道嗎？」
小茜為了防止亂馬有任何舉動，祇從門內伸手將口紅遞了出去。從10公分左右的門縫間看著亂馬。亂馬打開口紅，嗅著味道。一聞了味道後，抬起頭來，出神地看著上空。該說是心不在焉嗎？還是在恍惚呢？嘴巴很不檢點地張得老大。
小茜將門稍微向內拉。
「亂馬！」
「咦？啊啊。」
亂馬恢復了神志。蓋上口紅。
「就是這個味道。沒有錯。」
亂馬將口紅交還給小茜。
「小茜，妳有把口紅擦掉了嗎？」
「還沒有。」
「要好好擦乾淨啊。如果又…出現那種奇怪的事情，會讓人很困擾耶。」
「嗯。」
因為亂馬的話，又感到害羞起來，小茜關上房門。
「亂馬，你到樓下去啦。我想去洗手間。」
「喔，好。」
腳步聲持續遠去。和亂馬說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緊張了。小茜雖然做了個深呼吸，但仍感覺心中極為鬱悶。抓起毛巾，走向洗手間。站在洗臉台前，取了比平時要多一些的卸妝乳，將之塗在唇上和嘴唇的四周，然後用熱水洗乾淨。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雖然不知道那支口紅是怎麼回事，不過拜沐絲之賜，引發了不小的騷動。去找亂馬好好解釋清楚吧。
小茜走向客廳。小靡不知何時也回來了。小靡正小口咬著仙貝。小霞則一邊幫她倒茶，一邊問小茜：
「小茜，發生什麼事了嗎？也不回個話。」
因為和亂馬曾發生過那種事，小茜無法直視小霞的臉。
「對不起，沒什麼啦。我剛剛在聽音樂，沒聽到。」
「是嗎？那就好。」
「亂馬，我洗過臉了。剛才那支口紅，是沐絲給我的。」
亂馬看向她。然後，伸出手去，彷彿被小茜拉過去似地將臉湊了過去。
「你想做什麼！」
小茜將亂馬揍向一旁。亂馬一屁股跌坐在地。小靡停下吃著仙貝的手。
「亂馬君，剛才你是想吻小茜嗎？」
亂馬的臉頰立刻染紅，一邊喊著「不、不是那樣的！」一邊揮舞著手。
小茜背對著亂馬站了起來。
「小茜，妳的臉上還是有味道嘛！」
「我已經徹底洗過了！」
「就算妳這麼說…」
小茜繞過飯桌來到小靡的身旁。為了遠離亂馬。
「小靡姊姊！我有什麼味道嗎？」
小靡聞了聞小茜。
「…沒有什麼味道啊。」
「亂馬說，這支口紅有味道。」
小茜從口袋中取出那支口紅，小靡打開口紅。
「這口紅並沒有味道啊。」
「不會吧！？」
亂馬扯著喉嚨叫道：「那麼強烈的味道，不可能聞不到－吧。」
不論是小茜還是小霞，聞過之後都覺得沒有味道。就在亂馬試圖說明那是一種香甜，像在抱動物時候的味道的當兒，八寶齋回來了。
「哦，小茜拿的那個東西是！」
「爺爺知道這是什麼嗎？」
「那不是女傑族的秘寶之一，奪唇紅藥嗎？」
「ㄉㄨㄛˊ ㄔㄨㄣˊ？」
「妳用過了嗎？」
「嗯。」
「既然如此，就來個熱烈的接吻吧，小~茜~♪」
八寶齋縮小滿是皺紋的嘴，一邊噘起嘴唇一邊躍起。亂馬抓住八寶齋的腦袋，將他用力扣在榻榻米上。
「突然地想幹什麼呀！喂，快給我說明。」
「欸~快放開我。」
八寶齋揮開亂馬的手，坐了起來。八寶齋雙臂交握，換成談話的姿勢，小霞幫八寶齋倒了杯茶。
「那是我年輕的時候，曾看過的女傑族秘寶˙奪唇紅藥。在這房內飄蕩著甜美的香氣，所以絕不會錯的。據說祇要少女用那口紅來化妝，男人便會因為那甘甜的香氣而失去神志，一定會用熱吻來做回應。」
「但是，我已經洗過臉了。」
「這個嘛，雖然我也不太清楚詳情，不過既然是強烈的香氣，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消除掉吧？」
察覺到的時候，亂馬正用呆滯的表情看著自己。似乎想靠過來的樣子。小茜狠狠揍了亂馬一拳。
「好、好痛~」
亂馬撫摸著被揍的地方。
小茜重整情緒，說：
「總而言之，祇要沒有味道就行了吧？」
她從廚房拿來了保鮮膜，將之貼在口罩內側的嘴巴位置，然後用那口罩遮住嘴。因為保鮮膜緊密地貼著嘴唇，祇能用鼻子呼吸。雖然很難過，卻也別無他法。不過，當然不能就這樣一直下去。小茜決定要去找口紅的來源˙沐絲，因此準備走出客廳。
正想說『我去一下貓飯店』時，才發現到嘴巴被堵住了。
亂馬主動問道：
「妳要去哪裡？」
小茜從口袋裡取出口紅，指了指口紅，再指一指外面。接著在空中寫下「貓飯店」等字樣。
「我也跟妳去吧。」
亂馬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