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水沢珪
原文取自:Rui-Iro-Kairou
原文名:されど愛しき日々



樹蔭下,一對男女依偎在一起。
其中一方坐在大樹根旁,一方則躺臥在坐著的人的腳邊。不,應該說是將頭靠著坐者的大腿和膝蓋躺臥著比較正確吧。
跪坐的少女溫柔地輕撫著靠著自己膝上的少年的頭。少年的髮色,乍看之下是銀色,但實際上是散發出淡淡光澤的珍珠色。
不僅如此,他的頭上甚至生有一對連在這個時代都極為罕見的獸耳。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仿造品的這對耳朵,讓旁人會有一股想去摸摸看的衝動。
話說那位少女在初次與少年相遇的時候,曾摸過那對耳朵。嘗試去碰觸,知道不是仿造品的時候,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追根究柢,這麼出色(?)的耳朵並不是人類會有的。
躺臥在面前的少年,並不是人類。
不,這樣說或許也祇對了一半。因為,他是半是人類,半是妖怪的半妖。似乎父親是妖怪,而母親是人類的樣子。
由於繼承了兩方血統的緣故,天生就不屬於任何一邊--或許說無法隸屬比較正確吧--少年是靠著自己的尖爪與獠牙獨自活下來的。
現在,由於和讓自己變得平和下來的少女在一起,已經能夠和他人有些許接觸了…

挨著少年的少女,非常的重視他。
雖然少女本身似乎沒有察覺到,但祇要是為了這位少年,就算是任意妄為都甘願。也因此,好幾次讓自己的生命暴露於危險之中。
毫無自覺的行動,就算說是為了愛情也不令人覺得奇怪。

豁出性命的戀愛…

就像以前的桔梗一樣,阿籬也愛上了這個半妖少年,而且極為憐惜他。即使本人沒有這樣的自覺,她的態度已昭告天下了。
自己是非常珍愛這個人的…

這位有些笨拙,有點粗暴(笑),而且急性子,恣意妄為,雖然獨占欲極強,內心卻是意外地有著溫柔一面的少年--縱使本人一定會極力否認,少女卻覺得他是個相當『不錯的傢伙』--由於一直背負著心底的孤獨黑暗,所以也有封閉心靈,害怕受傷害的脆弱面。
雖然,平時絕不可能讓他人看到那種樣子,但因為某些事情也會顯露讓人胸口一緊,說不出話來的痛苦表情。
縱使乍看之下是少年的模樣,實際上他是半妖。所以,能夠比常人活得更為長久。至今他都是怎麼生活過來的呢…
少女不但很想詢問他,亦極欲得知。然而,對這位不擅長說話,尤其是不擅長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他人的少年抱持期待是白費工夫的。
即使極欲得知是事實,但比這件事更重要的是,少年的存在。
就算同樣都是人類,也會有用盡了詞彙,仍舊無法相互理解的對象存在。
更何況,他既不是普通人,而且生長的時代也不同。不論是價值觀,還是思考模式,自己與他都應該是大相逕庭的吧。

(即便如此,還是能像這樣在一起是為什麼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祇是單純地伴隨在身邊。
雖然什麼都不告訴自己,確實讓人覺得很悲哀,但不論是誰都會有一兩個不想說的事。更何況,眼前的少年一定光是想到過去的種種,就會感到錐心之痛吧…這一點也不難想像。
最重要的是,現在能夠像這樣相處在一起。
追根究柢,自己身處於這個世界(500年前的戰國時代)本來就宛如奇蹟一般。與其讓自己以後會感覺到像山一樣多的後悔,與其去後悔『如果那時候有這樣做就好了』…倒不如就不要讓自己後悔,順著自己的心情率直行動還比較痛快。

(想要珍惜這份回憶…)

此時,正享受著柔順頭髮的觸感。
所觸碰的頭髮,散發出燦爛奪目般美麗的光澤。
讓人的心情感到極為愉悅。
少女的表情,很滿足的樣子。
『人生該當及時行樂。』,雖然已忘了是誰說過這句話的,偶爾讓自己處於平和的時間,意即即使享樂也無所謂的狀況下,還是很令人心嚮神馳的。
說是這麼說,享樂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祇是,在一起的時光,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就近在咫尺,那時候,縱使他祇給自己一絲微笑,也會覺得很開心的。即使這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優美的指尖,溫柔地撫摸著躺在膝上的少年秀長美麗的頭髮。一邊感覺著頭髮的柔和觸感,少女一邊輕輕開口道:
「總覺得,很出乎意料呢…」
由於少女途中打住的話,少年低聲詢問:
「…出乎意料什麼?」
手持續撫摸著他的頭髮,少女續說道:
「我是在想…你是不是很喜歡像這樣,被輕撫頭髮,被溫柔對待呢?」
「…也許吧。」
一點也不像少年會做的回應,阿籬一瞬間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我還以為他一定祇會回我『才沒有那回事』之類的否定語呢…)

因為他率直的反應,不禁脫口而出。
「其實你很愛撒嬌吧。」
「……」
面對無言的少年,阿籬更進一步地說:
「總覺得,我好像是個有個大孩子的母親耶…」
這並不是段涵義深遠的話。不過,少年的肩膀抖動一下。
「…母親?…哪可能有這種事啊-」
被回以了冷淡的話語,少女因為他的說法而感到有些受傷,同時怒氣上衝。人家難得這麼溫柔地待在你身邊,你就不會說些好聽的話嗎?
撫摸著頭髮的手的動作,曾幾何時停了下來,察覺到的時候,心中已充滿了憤怒,正用強烈的口吻叫著:
「什麼嘛,真不好意思啊,我沒當母親的資格!」
少女這麼叫嚷的同時,讓躺臥的少年的頭從膝上掉下去。突然從柔軟的大腿上被趕下去的少年的頭撞上地面。『痛!』地叫了一聲,犬夜叉撐起身體。
然後一邊因為鼓起雙頰,心情非常不好的少女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一邊開口道:
「啊?根本沒人說有沒有資格那種話吧。妳在生什麼氣啊?」
「我不管你了!」
少年面對少女這樣的態度,尋思了一會兒自己的說法有哪裡不對。…然而,最後還是不得要領地大嘆一口氣。
「喂,我是不知道妳誤會了什麼…」
中途突然打住。凝住少女的雙眸。彼此無言地相互注視了數秒鐘。終於少年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撫上少女形狀姣好的臉頰。滑至下顎,將之抬起。然後,少年的臉靠近少女。
緊接著,少年的唇覆上少女的。
「…!」
少年的唇暫時離開因為突然而來的接吻而受到動搖的少女。爾後,比剛才要稍微深入地,將自己的唇重疊在少女的唇上。
「嗯嗯…」
少女微微發出呻吟聲。舌甜蜜地交纏在一起。

(無法呼吸…)

少女拘謹地閉上眼睛,手用力抓住近在咫尺的少年紅色的衣服一角。心臟『撲通撲通』,喧囂不已地狂跳著,雙頰一瞬間染上了潮紅。
終於,少年的唇離開了,他深吸一大口氣之後,在阿籬的耳邊低語道:
「如果是母親的話,不可能做這種事吧?」
「你…你…所以才…」
雖想以語無倫次的語調回嘴,但少女卻無法好好地發出聲音。少年彷彿在說明一般地說:
「因為,妳好像在生氣的樣子。」
少年的話重重地落在少女的肩上。

(你是為了平撫我的憤怒,才吻我的嗎!)

心中這麼叫道。
「……那就是你的理由嗎?」
少女一用隱含憤怒之情的低沉聲音詢問,
「…當然不祇是這樣啊。」
雖然犬夜叉是因為不好意思才這麼回應的,不過這句話似乎讓阿籬的怒火更加旺盛。
「什…麼…那樣說是什麼意思啊!那可是我的第一次,我的初吻啊!」
「ㄔㄨ˙ㄨㄣˇ…??那是什麼?」
不明白少女叫嚷出來的詞彙的含意,少年像鸚鵡般地重複說了一次。語尾處還加上疑問語氣。
「意思就是說,第一次的『接吻』啦!…而且還一點氣氛都沒有,竟然祇用生氣當作理由就奪走了我的初吻…實在是,太過分了…」
被半是哭音,半是抗議聲音的少女的氣勢洶洶給震懾住,少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麼…妳是討厭那樣嗎?」
噘起下唇,很不滿地說。
然後,彷彿被拋棄在某處的小狗似的,用悲傷的眼神注視著少女的眼睛。
從正面接收到少年那樣的視線,阿籬在心中「嗚哇,不好了。」地慘叫起來。祇要是被那種眼神注視著,不論是誰都說不出過於強烈的話來吧。自己的母性本能被正面直擊,阿籬祇得大嘆一口氣。然後,傳達自己真正的想法。
「並不是討厭…」
「既然如此,有什麼不好。」
少年的說法簡直像是在說『那就沒問題了吧』一般,少女的目光銳利地瞪著少年。
「不-對!一點都不好。初吻是很特別的!」
然而…,面對開始痛哭的阿籬,犬夜叉手足無措起來。
「喂。」
他很好心地伸出手想要拭去少女流出來的淚水,卻被她宛如在說『別碰我!』似地揮開了。
「…嗚…嗚…」
面對肩膀顫抖著,開始發出嗚咽聲的少女,『該怎麼做才好呢』地稍做了一下思考。然後大嘆一口氣,犬夜叉抓住阿籬的手腕,將她拉進自己的胸前。手臂繞過她的背脊,彷彿不讓她逃跑似地用力抱緊她。

「別哭啦,祇要妳一哭,我就不知道到該怎麼辦才好。」
「…」
阿籬為突然的擁抱感到吃驚,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的聲音就近在耳際。
「所以,別哭了。」

(害我哭的人不就是你嗎?)

雖然阿籬在心中這麼罵道,不過一看到少年的態度,總覺得有些好笑。
他是個明明很強勢,同時卻又很膽小的人。
祇因為我哭了,就坐立不安的。
或許這是因為他喜歡我吧?
平時的他對別人都是極不客氣的。
而且幾乎不會去在乎他人的情況。
祇要一想到他的成長經歷,就會覺得那很合情合理。
所以祇要把自己現在的立場稍做思索,就會認為他是喜歡著我的。
也許這樣的想法有些自負吧,不過他不是那種誰都可以接吻的類型,而且說句老實話,他在這方面是超級晚熟的。
這樣的他,可以放寬心胸至此,就算我待在他的身邊,也不會給我臉色看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喜歡我吧。就算現在照實說出來應該也無所謂的。

(唉…算了。)

剛才心中的一時狂怒彷彿浪濤退去一般地,在不知不覺中平息了。悔恨的(?)淚水也因為訝異於突然的擁抱,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停止了。
祇要我能成為犬夜叉的【特別】,就心滿意足了。追根究柢,說出母親之類的話來的人本來就是自己。而且生氣的原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事實上都是些瑣碎的事情(言下之意,還是很重要就是了)。
在少年的懷中,微微地轉動身體,少女開口道。
「犬夜叉..我不生氣了,也不會再哭了…放開我吧。」
少年雖對阿籬的話作出了一點反應,但並沒有打算放開阿籬。
少女看到這樣的少年,在心中感到疑惑。

(奇怪了,他應該有聽到才對呀,為什麼不放開我呢?)

「犬…」
想要呼喚他的名字的少女的聲音被少年接續而來的話所打斷。
「阿籬,妳聽我說。」
或許是錯覺吧,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痛苦的感覺…
「我…祇是不想要母親的感覺。那個…和妳在一起,我就覺得好輕鬆,那是因為…我,喜歡妳…」
使用著笨拙的詞彙,即便如此,還是總算把自己讓人感到心痛的想法傳達給阿籬。

(他,真的很不擅長說出這種話呢…)

「……」
一想到他的心情,就覺得胸口一緊,阿籬說不出話來。
少年對無言的少女繼續說道。
「好好記住喔,我可不會再說第二次的。」
彷彿叮嚀一般地這麼說道,迅速抽離了身體。然後轉向一邊,不看著阿籬。臉頰宛如秋天的楓葉一般地染紅,甚至就連和頭髮一樣是銀色的獸耳都轉變成淡紅色。
會說出那樣的台詞,一定是因為他感到很不好意思的緣故。即使是那樣,還是對自己說出來了,阿籬覺得很感動,胸口熱了起來。

啪噠

一顆透明的水珠,伴隨著輕音,滑下少女的臉頰。滾燙的淚滴接二連三地湧出。
少年一將視線瞄向無言的少女,就噤了口。

(她在哭,我又,把她弄哭了…)

「阿籬…」
感覺到少年擔心的氣息,少女醒悟到自己又哭了。不過,這次的眼淚,和剛才的完全不一樣。
「啊,不…不是啦,我現在…不是因為難過才哭的。」
無論如何都想表達出來,但是胸口堵塞,無法靈活地說明清楚。
「我是因為太高興…才流淚的。」
終於用這句話陳述了自己的想法。
「…」
看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祇是一勁兒地保持沉默的少年,少女微微一笑。
「真的啦,我沒事!祇是一時之間停不下來。」
看到一邊哭著,一邊『嘿嘿』笑著的少女,總覺得心中熱了起來。
犬夜叉無意識地將手指撫上少女的臉頰,湊過臉去,輕啜著滑落下來的透明淚珠。雖然感覺到少女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卻毫不在意地用自己的唇吻去滑過左右兩頰的淚水。
「犬夜叉…」
很直接地感受到少年嘴唇的熱度,阿籬緊張起來。並對『淚水會不會就這樣停下來』這樣的想法感到吃驚。…說是這麼說,眼淚是不可能突然就停下來的。
少女漆黑的雙眸睜得大大的。
爾後,將流出來的淚水幾乎都拭去之後,少年慢慢地移開了臉。
「妳別再哭了喔…要不然我就要克制不了了。」
這麼說著少年,他那雙看著少女的金色雙眸蘊含著熱情。
「咦…?」
『那是什麼意思啊』,就在少女正想詢問的當兒。
遠處傳來了呼喚兩人名字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是兩人都極為熟悉的。是旅行的同伴,除魔師女孩的聲音。
因為那逐漸接近過來的聲音,少年『嘖』地吒著舌,從少女身邊抽離了身體。然後,用想要說些什麼的視線注視著聲音的來向,眉頭皺了起來。
阿籬手忙腳亂地用自己的制服袖子擦拭淚水。緊接著,身旁的樹叢『喀嚓』地搖曳了一下,珊瑚出現在眼前。
「啊,阿籬,犬夜叉。妳們在這裡啊?我一直在找妳們呢。」
「呃…嗯,對不起喔,珊瑚。」
俯視語調有些奇怪的阿籬的樣子,除魔師少女歪著頭。
「怎麼了?…咦,妳在哭嗎?」
發現到少女的臉頰上有著淚痕,珊瑚蹙起了眉。然後立刻眼神銳利地瞪視著一旁的半妖少年。
「喂,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
語尾處總覺得帶有危險的氣氛,阿籬慌慌張張地介入阻止。
「等等,珊瑚,我什麼事也…」
「但是,妳在哭吧?臉上有淚痕。」
瞄了一眼阿籬的臉頰後,珊瑚瞪著犬夜叉。
相對的,犬夜叉則沉默不語。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把阿籬弄哭了嗎?看這時間和場合,應該沒這麼簡單吧?」
「所以我說了嘛,什麼事也沒有。對吧?犬夜叉。」
少年以無言回答這個詢問。
珊瑚默默地來回看著眼前的兩人。
「…算了,既然阿籬都這麼說了,不過把女人弄哭的傢伙是最差勁的喔。」
語音甫落,視線隨即轉向半妖少年。
「什麼啦…」
少年以不滿的聲音回應著珊瑚的視線。
「沒事。…啊,對了。法師要我來叫妳們過去。既然什麼事都沒有的話,那我們走吧!」
除魔師少女逕自地說完這些話,催趕著不知該怎麼接話的兩人。
然後,踩著腳下的草坪,三人的身影依序離開了那裡。

那個時候,少年的心中是感到悔恨呢?還是吐出安心的嘆息呢?這就交給讀者們自行想像吧(笑)。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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