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うたたね乱馬
原文取自:咒泉洞
原文名:extra innings(前篇)



在已近黃昏時分的練馬區天道家。
三女的房內也注入了紅光。
小茜正在整理單人書桌。不需要的教科書,不需要的體操服。
「一旦畢業了,就全都是些不需要的東西呢。」
『呼』一聲,小小地嘆了口氣。
明明都是至今最寶貝的東西,做過分類後,卻全是些不需要的東西。
最後用手撫平制服上的皺紋。
藍色制服的顏色比新生的要來得褪色許多,感覺得到三年的歲月。
而它的任務在幾天後就要結束了。
亂馬和小茜,都正等待著數天後的畢業典禮的到來。
* * * * *

「小靡-姊姊,小茜回來了嗎?」
「小茜在房間裡喔。」
亂馬和小靡交換著平時的措辭,亂馬為了要找小茜而奔上階梯。
小靡梳了一下閃耀著栗子色的頭髮,視線落在雜誌上。

小靡去年從風林館高中畢業之後,就一直沒有穩定的職業,好像在從事形跡可疑的副業以及在公司擔任勤雜人員的樣子。
現在是以取得稅務人員證照為目標的自由業。
每天在家裡悠閒自在地度過,有時候會出去買買東西。
頭髮長到肩膀下方,表情變得比十七歲的時候還要冷酷。
再一次摸了摸頭髮,額前的頭髮稀稀落落地落下的時候,她彷彿想到什麼似地看著亂馬遠去的方向。
「話說回來,亂馬君他們好像就快畢業了吧。」
妹妹她們也要畢業了嗎…這位姊姊所想到的不僅如此,
『他們從今以後將會如何呢?』,她甚至用看熱鬧的視線凝視著階梯。
亂馬至今常會翹課,今後的生活大概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吧。
雖然小茜好像也因為要不要繼續進入大學而感到有些迷惑,不過似乎並不想離開天道家而放棄了的樣子。
就像到目前為止一樣。
畢業之後應該還是會像至今一樣吧。
小茜會去慢跑,亂馬也會去打磚瓦。
熊貓和早雲和睦地下象棋,小霞和佳香喊著『吃飯囉』。
這樣的日子應該會一直持續下去吧。
不過,不論是小靡,還是天道家的每個人多少都有意識到,”畢業”的意義。
如果錯過這個時期,恐怕亂馬和小茜的關係暫時都會維持這樣吧。
亂馬終於要滿十八歲了,在法律上是可以和小茜結婚的。這樣一來也就能安頓下來了。
自從在咒泉鄉知道亂馬的心意之後,小茜也比較少用高姿態去看亂馬了。
雖然曾被說過『誰要抱妳啊,一點魅力也沒有』,不過總覺得她祇要一想到『明明在咒泉鄉邊哭邊告白…』這件事就會對固執的亂馬抱持從容不迫的態度。
是因為有一種被愛戀著的女性自信嗎?
或許是這樣吧。
曾經有過一次中止的婚禮也是聽任當事人的心情立刻舉行的。
反過來說的話,現在不結婚就會錯過結婚的時機。
「亂馬君和小茜如果結婚的話,房間就會空出來了吧。」
『啊,不過如果有生小孩的話,就會變得很擁擠吧。』小靡小聲地低喃著,偷笑起來。
那是一個『如果真變成那樣的話還真想看一看』的笑容。

咚咚
「門是開著的喔。」
小茜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亂馬深吸一口氣,吐出,露出奇妙的表情握住門把。
喀喳
「小茜,妳吃過午飯了嗎?」
「嗯,因為已經不用上課,很早就回來的關係,和朋友們去吃過了。」
小茜站在書桌前回答道。把啞鈴放在一旁,好像正在做什麼工作。
「喔…小霞姊姊有準備喔。」
「啊,是這樣嗎?真對不起。」
亂馬雖然露出『對我道歉也什麼沒用吧』這種不耐的表情,卻因為小茜仍舊背對著他繼續工作,根本沒看見這一幕。
察覺到亂馬沒有動靜的氣息,小茜突然回過頭來。
「什麼?」
也就是『有什麼事嗎?』的意思,小茜這麼詢問道。
四目相接。不過,亂馬立刻就把視線移開了。
「…沒什麼。」
「喔。」
小茜繼續工作。亂馬則把門關上。
亂馬的肩膀寬度比十六歲的時候要更加寬闊,聲音也變低沉,身高又長高了。
『雖然亂馬的身體有了成長,不過你做事情還是像以前,像小孩子一樣的不得要領耶。』小茜也已經不抱希望了。不過,亂馬在等待畢業的心中還是有已經做好決定的事情。
『說吧、說吧』,雖然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說出來,還是不行。
在房門前輕輕嘆了口氣。
(我以前的個性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這應該不是個性的問題。就算是自問也沒法自答。
每當和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視線相交,每當聽到她那清脆的嗓音的時候,雖然覺得今天非說不可,
『有什麼事嗎?』
被這麼一詢問的瞬間,就變得說不出口了。血液往腦門衝去,話語梗在喉嚨之中。

並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也不是放不開。
祇是…
她那雪白的肌膚,還有用那雙在長長的睫毛下的大眼睛在和自己說話、生氣、微笑的時候,究竟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呢?總覺得如果能從她的心中得知自己是被如何看待的話,就會有多一點勇氣了。
『自己根本沒資格去想著那種事情』,亂馬甩甩頭,把這些想法一掃而空。

* * * * * * *

當天晚上。
天道家中所有的人就像平時一樣一起吃晚飯,此時突然感覺到庭院有氣息出現。
因為是早春時期,走廊的拉門還是保持半關起來的狀態。祇有傳來『喀颯喀颯』的響聲。
「會不會是野貓呢?」
一瞬間,亂馬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啊,搞不好不是貓,是野狗也說不定。」
小霞慌慌張張地改口道。亂馬是很怕貓的。
希望是狗…一邊這麼祈禱著,亂馬一邊轉動手中的筷子,把其中一枝筷子丟了出去。
向庭院投去的筷子穿過拉門的間隙,直直飛向草叢。
喀咚
傳來擲中的聲音,草叢的動作停止了。
「是誰啊?」
捧著飯碗,亂馬以低沉的聲音詢問道。可以確定不是動物。
終於從草叢裡面站起來一個人型的東西,一邊擦拭著臉,一邊發出聲音:
「這、這裡是什麼地方?」
「良牙君!」
在亂馬身邊繼續吃飯的小茜大吃一驚。凝神一看確實是良牙沒錯。與其說滿身是泥…倒不如說他似乎把泥巴當作緊身衣穿在身上。
「這身模樣是怎麼回事,你不要緊吧?」
「小茜小姐?!妳為什麼會在這種深山裡!」
「這裡是東京喔。」
「東京?!怎麼會,我應該是在飛驒山中找郵筒才對啊…」

經過詢問之後,他好像是一邊找著郵筒,一邊下山來到村鎮,結果在田埂之間來回數次之後,徒步回到東京來的樣子。怪不得會滿身都是泥巴。小茜詢問著借用浴室徹底清洗過後的良牙:
「不要緊了嗎?良牙君。你那麼著急…是因為要和小明小姐約會嗎?」
「不、不、不是的!」
一面用毛巾擦拭冒著熱氣的頭髮,良牙一面回答。亂馬在一旁看著他的樣子。
良牙似乎祇有在小茜面前才無法說出有關雲龍明的事情的樣子。
小明是良牙真正的女朋友。打從相遇之後,即使歷經了兩年,仍舊是很純潔的戀愛。(也就是還是筆友。)
不過良牙也喜歡小茜───
所以在小茜的面前談論雲龍明的話,一旦遭受宛如被正妻詢問愛人的那種難受的問話時都會岔開話題。
轉移話題的自己也是感到很難受的。揮開這些想法,總而言之進入正題吧。

「我是因為想要寄信來天道家才會這麼著急的。」
「寄給我的嗎?」
「不,是給亂馬的。」
「寄給亂馬的?」
小茜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良牙看著亂馬,說道:
「我是打算用信通知你”或許會晚歸也說不定”,不過不知不覺就跑回東京來。看來是沒有必要寄信了。亂馬,明天就出發吧?」
「…」
亂馬看著自己盤腿而坐的腳,沉默不語。
『你們在說什麼啊?』,這對小茜來說完全無法理解。
「是什麼事情呢?」
「事實上我計劃和亂馬一起去中國…」

一聽到“中國”的瞬間,天道家的人們都爭先恐後地蜂擁而至。
「亂馬君你們要去中國嗎?要買瘦身肥皂回來喔。」
「還有香料。」
「我想要中國的酒~」
亂馬排開壓在身上的早雲等人,怒喝道:
「幹什麼啊-!我可不是去玩的-!」
「那你是去做什麼的?」
回過頭去,小茜抱著胳膊,瞇起眼睛。
(她生氣了…)
亂馬藉由她的聲音感覺到不少壓迫感。

* * * * * * *

「所以呢?你要去做什麼?」
「呃,那個…」
無法直接了當地說出口,小茜的語氣充滿了『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跟我說呢?』這樣的波動。
這種事還是讓他們兩人去解決吧-因為早雲多餘的掛慮,亂馬和小茜坐在附近公園的長板凳上。
「我想要…在畢業之前治好變身體質。」
「不是馬上就要畢業了嗎?就算是畢業之後也無所謂吧?還把那麼善良的良牙君也捲進來…」
「喂喂,那傢伙不是被捲進來的,是他自己說要我帶他去的。」
「良牙君為什麼也要去中國呢?」
……亂馬很難回答。一想到良牙就覺得他很可憐,說不出實話。也想不出好理由來搪塞。
「我不知道啦,妳去問良牙。」
亂馬別過臉去。
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關我的事,和妳沒有關係。
因為這些台詞已經聽到煩了,小茜焦躁起來。
「真是的,老是這樣!重要的事情我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你覺得就算是無視於我的心情也無所謂對吧?」
「混帳王八蛋-等我回來以後…」
說到這裡,四周突然很微妙地安靜下來。因為這句『等我回來以後』的膽怯口吻,小茜的心抽搐了一下。
一邊用兩手的大拇指躊躇地纏繞在一起,亂馬一邊想要說些什麼,真是令人焦急。
於是小茜不由得返問道:
「回來之後,怎麼樣呢?」
「就是說,等我變回完全的男人回來之後…」

喀擦 喀擦 喀擦

「……」
「……」
從正後方的樹叢傳來聲響,兩人停止對話。

沙沙沙沙沙沙…

「別給我偷聽-」
亂馬將右手一伸進去,玄馬、早雲和小靡他們宛如從樹叢裡被驅散的蜘蛛似地做鳥獸散。甚至連良牙也混雜在其中。
「真是,你們偷聽的方式真是一點也沒有長進耶-」
「哎呀哎呀,被發現了。」
用右手撫著臉頰,小霞有些遲鈍地說。

「總而言之!」
小茜揚起聲音。
「這樣也不錯啊?要去中國你就去吧!」
「啥…」
雖然過於不捨的分手會讓他很困擾,但突然拋來,強調”隨你高興”的說法,讓亂馬感受到久違的疏離感。
久違了的不可愛。他用不悅的表情睥睨著小茜。
小茜『哼』地一聲,鼻息變得粗暴起來。

「啊啊,我知道了。決定了,良牙。明天出發吧。船已經準備好了。」
接著不加思索地這麼說完。

* * * * * * *

(真搞不懂女人,最後都是這樣收場。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心情就亂做決定。祇有在氣氛好的時候才會抽抽嗒嗒地哭…)
亂馬一邊整理行李,一邊悶悶不樂。
雖然對亂馬而言這不過是趟旅程,再怎麼樣小茜沒有哭也是件好事。
如果她真的哭了,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小茜應該是不可能因為這種程度就哭的吧。)
亂馬吐出一口既安心又喪氣的複雜嘆息。
雖然至今去過中國好幾次,分別的時候小茜卻都沒有哭。
不過她都會做出預期之外的反應,讓氣氛變得很差。
“要去就去啊!”是什麼意思嘛….
總覺得白天因為想要稍微知道一點小茜的想法,而想去接近她的努力沒有得到回報。

───我可是不會去送行的喔。

剛才小茜丟來了這句話。她非常的倔強,或許真的不會來送我們吧。
船在很早之前就準備好了。打算等良牙一回來就出發。
明明很想對小茜說的…

(”很想對小茜說”和”老實地說出來”可是全然不同的喔,亂馬君。)
小靡兩手環抱,倚在柱子上。
不過亂馬應該已經不是會接受他人忠告的年齡了吧。
(是男人的話,這類事情請自行解決吧~)
小靡擺出V手勢,暗地裡鼓勵著亂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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